有一种鱼,道不出什么品种,只是他们有一个特点,每当它们听到优美的歌声,它们就会游过去,即使知道有些人是为了捕捉它们而故意放的歌曲,它们仍会傻傻地围在渔船旁,听完歌曲,然后渔人收网,大笑,满载而归。
村里的外来教师听到这种奇怪的鱼,大叹世界竟有如此又痴又狂的鱼,于是给这种鱼一个雅称,丘比特鱼。
村里人普遍尊敬教师,但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教师会给这种鱼起名丘比特鱼。
丘比特什么意思。
好像是西方的什么爱情天使
爱情,什么爱情,教师在谈恋爱吗。
听说是。
那就是了。
或许丘比特鱼听过的歌曲都很好听,鱼肉很鲜美。
从此,丘比特鱼闻名。
其实在很早之前,有一个男子,他每天打鱼回来,就会在大石头上唱一下歌,一唱歌,丘比特鱼就会大群大群的围在他身旁,他眼望前方,觉得很高兴,所以他从来不捕丘比特鱼,觉得它们很有灵性。
一段时间后,男子发现,听他歌的丘比特鱼越来越多了,他笑了笑,眼望着前方,依然唱着他的歌。
又一段时间,石头上的男子在黄昏下,唱着唱着,太累了,打瞌睡瞌睡,睡在大石头下。
他醒来的时候,天黑透了,他站起来,打算回家,看到海面上浮动着,他看了看,原来是那些丘比特鱼在水里摇着尾巴,男子很感动,他笑说走啦走啦,丘比特鱼在水面上游着圆圈,男子说你想听我唱歌吗,丘比特鱼们就没游,男子坐下来,唱歌给丘比特鱼听。
丘比特鱼仿佛听不腻他的歌,来听他唱歌的鱼变得越来越多,像他最忠诚的聆听者,有时候,他来的时候它们早已经在等侯,他走的时候它们仍不走,男子很高兴,有一天,男子待的很晚,月亮都出来了,丘比特鱼还没走,男子望望月亮,皎洁地令人心碎,他对丘比特鱼说,你们是她变的吗。
男子突然想到王小波的一首诗。
“你是我的战友
因此我想念你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男子笑了,想自己真的很傻,它们只是一群鱼,又不是她。
久而久之,时间过去了,冬天,男子没有再刮胡须,来听他唱歌的丘比特鱼仍络绎不绝,男子上次听过丘比特鱼名字的事,他唱完歌,对着海面说,丘比特鱼,人们都说你们对音乐的追求像爱情一样,那么痴狂,那你们会不会听一首歌108遍,想一个人。
男子然后默想一下,说,我会,我不仅听,还唱。
他呆呆地看着夕阳,忘掉了自己,醒来的时候,丘比特鱼陪着他,他说,你们是她变的吗。
冬去春来,男子仍然在唱歌,男子唱完歌,问,你们孤单吗。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好吗。
男子望着天空,想着想着,眼泪流下来。
男子说,不说了,不好听。
丘比特鱼摇着尾巴,慢慢地游。
男子唱道,带走我的歌曲,也带走我的心,天涯在何方,我去寻觅它……
男子仍然在唱,丘比特鱼仍然在听,世界似乎只有他们的世界,水净天明。
她有一双大眼睛,喜欢海水,会在出海前喝一口海水,其实她是心疼我。
她喜欢笑,喜欢思念,说思念比爱一个人更深切,她说就算我在身边,她还是很想我。
有一次,她在梦里哭了,醒来还是继续哭,她不说话,不回答,只是用尽力量咬我,掐我,问我痛吗,我说痛,然后她说,你一定要痛惜我。
男子有时候唱完歌,就会给丘比特鱼说关于她的事。
丘比特鱼摇着尾巴,静静地听。
男子说
你们是她变的吗。
男子没有听到回答,随后又继续唱。
有一天,男子哭着说,如果你们是她变的,可以带她过来吗。
丘比特鱼慢慢地游着。
哭着哭着,男子就不唱了,他凝望着海面,目光似海水一般深蓝。
丘比特鱼静静地游荡,像水草一般悠悠地摇摆。
最后,男子拾起石头,扔向海里,对着丘比特鱼说,走,快走,我不需要鱼可怜我。
男子走了。
从此,很久,男子没过来大石头哪里唱歌。
每天打完鱼,经过大石头旁,他看见那群丘比特鱼默默地在等他,但男子再也没有心情去唱。
他的歌只想唱给她听,他曾天天唱歌给她听,如今,即使丘比特鱼多么喜欢听他唱的歌,但他不想唱了,唱的越多,他觉得她回来的希望更加渺茫。
有一天,男子再到海边唱歌,原来他发现,他唱的歌已经不再那么动听,曾经是思念带给他力量,怀有一颗虔诚的心,一种期盼,等待她的回来,他诺诺地说,歌声已经不见了。
海里没有了丘比特鱼。
他有点想念丘比特鱼。
年复一年,时间过去,那群鱼再也没出现。
有一天,海的平面涌现一道又一道的浪,像推土机一样锯开了海面,男子定眼一看,原来是一群鱼像钻头般冲过来。
一群丘比特鱼,这片海消声匿迹的丘比特鱼,如今像一群军队开着坦克的气势冲过来了。
在它们后边,有一艘船,这里很久没有来过那么大的船了,男子记忆中和远去的画面重叠,她离去的那天,登上了一艘大船。
男子眼里有了泪,他好像知道,是的,她回来了。
没错,她的确回来了。
那群丘比特鱼也回来了。
她说,有一天,我听到一群鱼在唱歌,唱的全是男子的歌。
带走我的歌曲,也带走我的心,天涯在何方,我去寻觅它……
有一天,女子也跟着唱了起来,从此,那群鱼便天天在那里等她,只要女子唱歌,丘比特鱼聚起来,女子明白,那群鱼,是来找她的。
男子说,它们叫丘比特鱼。
丘比特鱼年复一年在等待,女子问,你们是他变的吗。
丘比特鱼没有回答,它们只听歌,女子一遍又一遍唱着她的歌。
很久之后,她放下自己。
她决心回到他身边。
于是,她回来了。
当年,她娘嫌他穷,硬逼着把她送了出去。
她拼命地说,原谅我,原谅我……
男子没有说话,开始放开歌喉。
那群丘比特鱼仍然每天在大石头上等,大石头上终年有着两个人,他们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歌,仿佛是石头在唱歌一般。
那群丘比特鱼听的如痴如狂,它们像渴望爱情一样疯狂,其实它们只是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贪婪,传闻那些常听歌曲的丘比特鱼活的特别久,生命力特别旺盛,像追逐永恒一样,丘比特鱼的渴望,无非只是本能的浪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