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茵
从我说没见过雪花的那年开始,每当下雪,朗月就会从晋城给我发来雪景的图片,诱惑地说:来啊,来晋城看雪吧!就这样雪从荧幕钻到我心里了。就这样晋城的雪就在我心中游荡了十多年。
却是偶然,我选择了春末时节,这个不会遇上雪花的日子,乘了十个多小时的火车取道郑州,转晋城。临来的时候,朗月告诉我,天气挺暖和,晴朗朗的,穿上毛衣就行。另外,这些天都没有安排雪的节目。我似是喜悦于可以轻装出发、又似是失落于与雪擦肩而过了。
到晋城已是傍晚时分,走出车站寻找朗月的踪影。一声:我在这里。喏,我知道这是你了。正如你说的,就好像昨天刚见过面,熟悉得自然。来,拥抱一个吧!没有想像中的震天撼地,而明明拥有三生三世的渊缘。
翌日,晋城的清晨,天有些阴沉,走在路上,只觉稀落的雨丝随着微风从脸上拂过,冰凉冰凉的。啊,天要下雨了。
朗月,我总记得你许我一场雪的,你不会拿这雨丝来搪塞我吧?
走着,走着。雾雨飘扬起来。须臾之间,雨抱着雪花飞舞,我伸出手接过一朵朵晶亮晶亮的雪花,惊呆了,朗月,这是你唤来的精灵吗?一群群的,蝴蝶一样扇动着冰莹的羽翼,把整个宇宙都舞动起来了。它们在我身边围绕着,我陶醉地跟着它们旋转着、跳着,欢呼着。
朦胧间,隐约传来了朗月的呼声:姐姐,这一场是桃花雪,是皇天为你特备的节目喔。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朗月为我祈祷来的礼物,我好想就着这场桃花雪痛哭一场。
在桃花盛开的日子降临的雪,称为桃花雪。桃花雪连名字都那么香艳诱人,我拥抱着它们,嗅着它的味道。啊,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红楼梦中的这句名言浮出脑海,是啊,真干净!
一时间雪花拥簇出一座古老的城府,洇出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皇城相府》。雪意迷离,时空变幻。我登上巍峩的城墙,聆听飞雪寒风争相述说相府当年的传奇故事。我肃然佇于这府第最高处,俯瞰着整个相府,无限感慨。
怎样的辉煌都会随岁月过去,怎样的荣华富贵都会成为故事,斯人已逝,一切只留给后人凭吊。
哎,若我生在那个时期,与相国共事,又当如何?如今只有感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想到伤感处情丝茫茫,泪眼朦胧。
相府逐渐褪去,忽然眼前一花,一匹白马绝尘而过,我凌步追去,只见一座寺庙矗立于翠山掩影中,望尽山处,是那杏花用漫山遍野的洁白,装饰着庙宇的庄严,几树桃花灿若星辰,炫耀着萌芽的春意。梵音传来,一声声洗滌着俗世魂灵。我双手合十,跪于白马寺的门前,脑海煞是宁静,是佛祖遣来白马,点化我的冥顽吗?我加额感恩。阿弥陀佛!
回首往事,尽是惶惑不已,说安何曾安,什么月淡风清,都是过眼云烟,什么花红柳绿,都是水月镜花。罢了,随它去!唱唱“好了歌”都好了。
不知是桃花,杏花,还是雪花落意缤纷,我溶身于浩瀚的花与雪的光影中,超然物外。
午后,残雪落魄如梦,但,它的魅幻俱都滴在了心头……
如是说,一场媚惑的桃花雪,像是赐我的天宇盛宴。我陶然享受于皇天眷顾,游兴弥漫。
是日,大刘兄弟忍着病痛开车带我们寻幽探秘。车至,与朗月漫步走入古老村庄,将一地尘俗遗留在身后,飘然舞着山光翠色,欢悦中半掩离愁。我惊叹于古村蕴藏的丰富,触动了深深眷恋的情愫,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祈愿:朗月,让我留下吧!朗月笑而无语。
从王莽岭的神奇传说到大阳古镇的远古圣火。及至石淙头村的清朝建筑的灵魂——潘氏庄园。它们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散发出沧桑韵味,也无处不腐蚀着我的灵魂。
今夜,注定无眠。窗外暴雨如注,像极晋城的雪。天涯远处有谁共我同忆雪?唯朗月矣。念及一别关山,遥遥万里,只凭鸿雁为寄,不觉泫然欲泣。
朗月,你许我一场雪。我将还你三生三世的情谊。
2018.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