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东北大地里苞米苗通常都三四个叶了,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南方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东北春四五月才姗姗来迟,而我的老家却到了夏天,很热,大院里绿化带,五颜六色的虞美人花争争抢抢地开。农历五月里有个传统节日――端午节,东北都叫五月节。在老家叫五端午。说起来端午节标志性食物就是粽子了,再就是家家挂门口的艾条、小孩子的香包、五彩绳、小笤帚、五彩小葫芦。
我在山东的时候,每年端午节都是赶收割麦子时候,天很热,大太阳在头顶,毒辣辣的,有的人家都顾不上包粽子,不过我妈总是要包的,这之前,我姑姑早就包过了,会回娘家来,给我们送来粽子,往往喂不饱馋虫,我妈就开始包了,我姑我妈她们包的粽子都是扁平的三角形粽子,那时候没有卖的粽叶,用的新鲜的芦苇叶,我弟弟去水库里芦苇荡打的,芦苇叶没那么宽,一片片挨着捋好排起来,包了米放了枣,栆是必须有的,我也不喜欢什么猪肉等等,经典的糯米就是大枣粽子,那句歇后语不都这样说吗:小孩粽子――还(有)早(枣)来,三个角绑了线。包好了就用大锅煮,农村土灶最好,柴火饭更香。头晚煮了焖在锅里,我妈包了粽子也是会送别人家送一圈,到了端午节那天早晨,一起床我就惦记着吃粽子,早晨凉快,就闻得阵阵粽香飘,捎带着要煮些鸡蛋,那鸡蛋和粽子一起煮,皮都变成粽子汤颜色了,格外香。拣了粽子吃,软糯香甜,真是好吃。其它的香包什么的我家就免了,农忙太忙了。吃完粽子可就要赶紧下地干活的。
到东北来粽子是买现成的粽叶,足够宽,一片叶可以包一个我拳头那么大的粽子,立体的棱锥形,拿过一片叶开叶尖朝里,叶柄朝外,叶尖这卷起来成一个油漏子式的筒,握好灌米装蜜枣,余下的叶片折过来罩住,再顺势绕一下,拦腰绑绳,我爱用马莲草,也有人家用白线的塑料匹子绳的,还是草绳好,纯天然,实在绝配,那草韧性也特别好,粽叶和草绳都需要先泡水泡好,包粽子绕三圈够用,有时四圈都够,再少了,不把握。专为粽子生的吧!我到了东北来也大多踩正点包,之前泡好糯米就可以了,糯米大泡几天、勤换水,包粽子时候粽子包紧,煮熟了后剥开来那粽子都闪着诱人的迷离光芒。煮粽子时也同样可以煮鸡蛋,有咸鸭蛋尤其腌的不咸不淡的新鸭蛋更好吃。孩子很小的时候孩子奶奶往往特意留五月初一下的鸡蛋,做了记号,煮好了,让孩子躺炕上,露出小肚肚,拿着热鸡蛋给轱辘肚子,说是好。
东北端午节大地种完了,秧苗长出有的年头一拃高有的年头高点儿矮点儿反正大地里春种活完了,也就是间苗了,间苗的活不是阵头活,所以人的时间宽裕,节前几天大街上集市上各家门店门口到处是支起来的架子,挂满塑料纸的花花绿绿大大小小葫芦彩绳香包等节日用品,乍来的几年我真的特别喜欢,觉得新鲜,相比老家只要走出门看看,节日味道很浓的,总是会给孩子买了戴着玩,是为辟邪,脖子也有五彩绳,不过不到半天孩子就会嫌不舒服摘下来。他才不管那么多。
我稀罕五月节东北早晨的山里,五月节这天大家爱爬山五月上旬的东北山里,野花可真多啊,有百合有黄花,有蒲公英,有破棉袄(名字有点儿煞风景了,实际紫色的绒嘟嘟很好看是一种中药)有山辣椒花,有野玫瑰,有紫花地丁,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儿的,水灵灵的再加上这个时候山里新绿一片好鸟嘤咛,清凉凉的温度,清爽的空气,叫人心旷神怡,登高而忘疲惫。这天早晨在太阳出来前,据说拿条毛巾从花草绿植上掠过,挨着往前走不许回头,劫掠来的露水湿了毛巾后擦脸保皮肤不生疮不长痘细腻紧致。再就是这天早晨采了百草煮水洗澡,最好的是“蹲锅”,一边煮着,人在煮汤大铁锅里蹲着洗澡,像桑拿一样,据说去百病。
这天早晨如果你也出去接露水,你会听见山里人家的狗从三点就叫个不停,后来累得就叫不动了,哈哈,上山的人太多了!东北的春山太美了!
除了粽子外,过节也要做主食的,通常是早晨包饺子,那会儿我家大地里韭菜早都下来了,纯粹的大地韭菜,包饺子特别鲜美吃完饺子,渐渐太阳升高了,好像五端午就渐渐过去了。而粽子包的多就可以泡在冷水里,时不时换换水,可以放好些天,而且,冷水里粽子格外筋道。
一想粽香,就似乎看见山上百花开、闻得山上百花香。
哎,有点馋了呢,如今平时也有卖粽子的,有的馒头店里有个盆,大半盆的凉水,里面泡着小粽子,我不太喜欢,看不惯它们那抠抠搜搜样子,我自己包都是可粽叶大小包的,来得大气爽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快意恩仇感觉才最好!好吧,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