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色,花儿在静悄悄地开。
路边许多许多的花,衬着新绿的叶儿,在风中颤抖,红的紫的,开的繁华热闹,清晨还有鸟儿婉转叫上几声。可我不喜欢,再怎么美,都是些俗艳的寻常风景,没有人的活动和回忆附和,终究是呆板木讷的景色,溅不起潋滟的水波,达不到心灵的和谐共鸣。
夜风熏暖,灯红酒绿处,好些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在会朋友。他们多穿着宽松的印字或简约图案的白T恤,三五人一伙,挤在各类高高低低的烧拷摊儿桌边,喝酒说话,谈笑风生。
因现代科学的发展,机器的广泛使用,得以解放,不需做粗重活计的细腻双手,灵活地剥开毛豆或是咸水花生,或是啃着烤的焦香,撒着孜然粉的鸡腿,吸溜着手工擀的羊肉面。鼓着腮帮子左右移动着里面的食物,嘴里吃着东西,还堵不住不知从哪儿蹦出的神马阔论。
走在繁华熟悉的城市,看着眼前那些笑容灿烂的陌生人,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和寂寞。我知道,他们不认识我,那些笑容不是为我发出的。作为一个无用无名的人,别人没有任何理由取悦我。路边的人再好,再热情洋溢,充满青春活力,都与我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关系。
想起以前常去的小公园,一池幽雅香沁的荷花,细碎台阶的小石桥,葫芦形的小河,曲栏游廊。暗魅的壁画,幽幽的绿色地灯,游移的细弱柳丝,唧唧蟋蟀,呱呱蛙鸣。
看到QQ上挂着,永远不肯先说话的某个头像,想轻轻问候一声,“附近的荷花开了没,好看吗?”不过仅限于想想,压根儿不会说,就是一个借口罢!其实早已通过别人得到消息,荷花开了,很美,值得去看看。
知道我喜欢那里的荷花,但人家没有那份散淡宜人的心情和空闲。即使有,也不可能叫上我一起去看,男人们只会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同类交往。若想叫他在手机键盘上点几下,发个信息,那是比鲤鱼跳龙门还要艰难遥远。有时区区几百米的路已是比星空更远的距离,许多人一生都不会朝附近的某个方位走,更不会主动说出一句话。
很简单的一句问候,因种种世俗观念的梗介,在心里忍很久,思忖再三,不能发出。好想现在的自己,是一个身家千万的富人,或是一个有体面身份的窈窕贵妇,轻松的有钱有闲阶层,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成功且值得高攀的人,可惜目前不是。既然不是,就没有任何理由,腆着脸主动邀人闲逛。
总认为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人与人间的思念永远不对等。记挂的人,未必如你想他那般挂念你。哪怕你见到一个甜瓜,一碗粥,一杯冰糖雪梨,一条烤鱼都会在心里念叨,这是他最爱的;包几个粽子,拿到单位,看着眼前的几个新同事在吃,黯然神伤,轻轻叹息,可惜他不在眼前,吃不到。
或许想的念的,并不是这个人,只为他曾出现在你青春愉快的光阴里,而如今恰当落魄,生活远远没有以前那么轻松惬意。于是怀念某个人,成为一个最合宜的借口,聊以追忆似水流年。
本意是邀上好友,轻言浅笑,借着那份富余的闲情,到小公园赏玩荷花和风景。而那个人,未必如你那样兴奋且充满热情。甚至皱起眉,暗地抱怨,“这个人咋这么烦呢?吃饱了撑的,咋又见到这娘们儿?”
位于社会低层,被轻视被践踏的人,最好的处方就是奋斗,努力提高且充实自己,一步步走向有用,值得别人珍惜。而不是放低身段,眼含泪花,四处乞求别人施舍友情。不对等的生活条件和社会阶层,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再怎么努力,怎么着意维护,小心翼翼地照拂,没有相当的金钱与地位名声,友情和亲情都会渐行渐远。
何况,所谓情谊,是有保质期的。犹如雨天滴下的一颗颗水珠,落在玻璃窗上,是一条透明的雨线;挂在荷叶上,是一颗璀灿的珍珠;滴入人心里,化作清歌一曲。可再怎么优美,都有时间的限制,错过那个要紧的点儿,错过那个多雨的季节,无论你有多想,多思念,再也见不到。
天道有常,不会为你的踟躇,伸手挽留住整个人类的浪漫时光。在茫然无措之中,沿路无知己之时,我们可以做的事儿仍有很多。加快速度奔跑,只为每天的太阳仍在照常升起,于是从众,做些庸俗却必须做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努力,不作为,不够完美,生出无穷的自卑与懦弱,于杳无穷尽的天地间怅然错过,不能欢欣畅快地去看望想见的人。
因一个人的存在,得以思念一座城,思念桥下小河里那一片荷花,思念共同走过的一段快乐时光。思念是有生命的,既然有生命,就会随着四时的变幻而荣枯,如同花朵一样,欣欣然走过春的生发,夏的绚烂,秋的收获,冬的瑟缩。
无论见与不见,荷花是开在心里的,永远的粉白玲珑,衬着碧绿的连天荷叶,映着日光,携着滚圆的团团朝露,闪烁在窸窣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