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手指头奇痒无比,我迷迷糊糊的使劲儿抓挠,恨不得把那根手指头挠掉才好,但抓挠效果微乎其微,大有越挠越痒之势,在痒与挠的恶性循环之间,睡眠变得破碎,梦境变得凌乱。
我从床上爬起来,冲向卫生间,拿起肥皂沾了水使劲涂抹,那哪是一根手指?那分明是一根饱满的粉红色香肠。
我顾不得手指的难受,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四处寻找,找那将我的手指头变为大香肠的罪魁祸首,等我找到那可恶的坏家伙,一定要将它碎尸万段,以出我心头的那口恶气。
我将手电筒的光照向墙壁,就在我枕头上方的墙上,赫然停着一只腰肥体圆的蚊子,它的肚子圆圆滚滚的,呈现暗红色,那是刚吸进去的血的颜色,吸进太多的血,肚子撑得太厉害,使那肚子呈半透明状,似乎就要撑破了。天呐,那可是我的血,我不禁哀嚎一声。
这万恶的生灵,这一晚让我多么煎熬。我怒火中烧,一巴掌拍下去,鲜血四溅,雪白的墙壁上、床单上到处都是点点红色,我看着血淋淋的手掌一阵恶心,赶紧冲进厕所,对着水龙头使劲儿冲洗。
周末全家人住公寓,一家五口全躺在公寓的大床上,本来开了电蚊香,又担心整晚开着对孩子们身体不好,睡觉的时候便关了,蚊子也聪明,就趁这个时候大肆作乱。
蚊子消灭了,洗掉了手上的血腥,回到床上,心想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就在这时,我看到老大也在睡梦中左抓抓右挠挠,天呐,那可恶的蚊子不光叮我。还叮了我的宝贝。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就在老大枕头上方的墙上歇着两只肚子圆滚滚圆的蚊子。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我蹑手蹑脚的爬到跟前,对准蚊子停歇的位置挥起巴掌啪啪两下,那两下快如闪电,可还是让一只逃掉了。我四处寻找,可就是不见那只蚊子的踪影,本来打算再睡个安稳觉的,这下睡意全无了。有一个逃跑的敌人,正伺机喝我们的血,让我如何睡得着?这好好的一晚睡眠就这么被搅没了。
这样被蚊子搅了清梦的夜晚是第几次?已然数不清了。似乎每个夏天总有那么几个夜晚要通宵达旦与蚊子战斗,这些战斗又以怀老二的那年夏天来得最为激烈。
记得怀老二时,孕反特别严重,有时候整宿整宿睡不着,睡着了,睡眠也特别浅。孕早期孕反太严重,在家躺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熬到孕晚期,正值七八月份,天气炎热,37℃,38℃的高温,热得人无处躲藏。蚊子趁着高温湿热的环境迅猛繁殖,似乎每个角落都成了它们无限繁殖的温床。蚊子带着它的兄弟姐妹,子子孙孙横行霸道,肆意猖獗在我的周围。
睡前把蚊帐放下来,整理好各处缝隙,再仔细查找蚊帐里面,看有没有藏在蚊帐里的家伙,万分确定蚊帐里没有一只蚊子了再关灯睡觉,每晚如此。
但往往还没等我睡实,蚊子便在我的头顶飞来飞去,嗡嗡叫着,我像条件反射似得瞬间人间清醒。真不知道蚊子是如何进入蚊子的,此时与蚊子之间的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必然以流血而告终。
或开了灯,或打着手电,在蚊帐里对蚊子进行围追堵截,吃饱了的蚊子肚子肿胀,像当时怀孕八九个月的自己,行动不便,几下就逮住了,又是鲜血四溅。还没有吃饱的蚊子就不那么容易打到了,它明明停在蚊帐上,我双手拍去,两个手掌拍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看手心,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竟是扑了空。
再次寻找蚊子,好不容易找到,又蹑手蹑脚的靠近,鼓足了劲儿,双手猛拍下去,心想这下蚊子一定粉身碎骨了,没想到摊开双手一看,两个掌心干干净净,依然什么也没有,只有双手猛击留下的红印。寻找,击打,如此反复了好多次,那蚊子一次又一次从指缝间逃之夭夭,气得我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让它死无葬身之地。可又打了好多次之后,没打着,再找不见了,蚊帐是封严实,它到底去了哪里呢?找遍了蚊帐的每个角落就是不见蚊子的踪影,我甚至把床上的被子都抖了抖,试图将它抖出来,仿佛蚊子也会钻进被窝里躲藏起来一般。
最终我还是没有找见那只蚊子,它居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我又生气,又挫败,颓然坐在床上,经过这一番折腾,瞌睡早跑到爪哇国去了。我再次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胡思乱想,肚子里的宝宝蹬了我一下,又蹬了一下,哦,大半夜瞎折腾,小家伙抗议了。
我轻声的告诉宝宝,不怪妈妈,都怪那可恶的蚊子。为了宝宝,我躺下努力让自己睡着,好不容易进入半睡眠状态,可恶的蚊子又在我的头顶飞来飞去,在我的耳边嗡嗡直叫,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告诉自己不能做那个打不到蚊子却被蚊子气死的人。
那段时间真是被蚊子折腾的够呛,恨没有什么方法让蚊子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后来听孩子的故事里说,雄性蚊子是不叮人的,只有雌性蚊子为了孕育宝宝才会叮人吸人的血。如果当初我知道这个知识,同为孕育后代的妈妈,人类妈妈与蚊子妈妈会不会惺惺相惜?人类妈妈会不会对吸了自己的血撑得行动不便的蚊子产生一丝怜悯,进而心慈手软?
其实关于蚊子的记忆在我并不都是那么痛苦,小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蚊子可恶,我甚至觉得蚊子很好玩,蚊子一度是我玩乐的对象。
我家屋后是一片竹林,竹林和屋后房檐水沟常年阴凉潮湿,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是蚊子繁殖的最佳场所。
现在住在都市的高楼里,每次被嗡嗡飞舞的蚊子弄得心烦意乱,不得安宁,其实不过是几只蚊子而已。小时候在农村,夏天太阳热烈时,蚊子都藏进了阴凉处,到傍晚,太阳一落山,蚊子就成群结队的飞出来,缠绕在人群周围,飞来飞去,嗡嗡直叫,让人觉得仿佛进入了蜂巢。
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张大嘴不停的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蚊子便应声而来,非常多的蚊子在我的嘴边飞舞,挨挨挤挤,碰碰撞撞,不时撞上我的鼻子,不时碰上我的嘴。当蚊子足够多时,我便挥起双掌,蚊子的嗡嗡声被手掌的啪啪声掩盖,摊开手一看,蚊子死伤无数,掌心里满满的都是蚊子的尸体,每当这时我就成就感爆棚。然后,下一轮玩乐又开始了,蚊子就这样一波又一波应声而来,迅速死于我的掌下。
在蚊子堆里长大,那时蚊子似乎不叮我,或者是小时候的自己足够皮实,被叮咬了也没什么感觉,小时候我经常玩儿这个游戏,在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这是我独有的娱乐方式。长大了反倒变得脆弱娇气,常常被为数不多的蚊子搅的彻夜难眠。
虽然小时候打蚊子是游戏,我从中获得不少乐趣,但细细想来,我与蚊子的战争其实从那时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我是狡猾的侵略者,而今我终于在与蚊子的战争中败下阵来,沦为了被侵略者,真是风水轮流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