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雪皓
七八月的云天,美的不可方物,总觉得他们是从宫崎骏笔下的童话世界里飘出来的,像是风里洗过的水彩,带着一身细屑的温热彩尘。
看来七八月也是云喜欢出来的天气,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像他们身下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一样,跑来跑去。很多个下课的傍晚,我一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紫霞红云,层层点染,背影消失在远空。天空是要业务的蓝色裙摆,云霞是垂下的长发间飘落的花瓣,说不出的羞赧可爱。
天将暮时,空中的云一层一层下坠,变淡变轻,隐隐露出蓝色的裙底,像极了温暖的花火燃烧盛开在浅蓝的水面,风中传来不知名的歌声。阳光即将落尽时,愈发深沉,带了点苍翠的意思,头顶盛极,像是流淌着熔岩的巨鲸游曳在深海,轻柔而缓慢的用鳍尾带出乳白与金红的交融,不远处,云里牵出一缕缕的金色,像是晨光与风交织缠绕盛放在无垠的星空里,而最远空已满是沉睡的色彩,淡金,暮红,浅紫,深蓝流淌在了一起,一点点缠绕分层,最后一待成了夏天泡在雪碧里的青柠般的颜色,带着点睡意,温柔的覆盖了重山远水。
风里好像传来了远方的信,在山顶的风里有声音在诉说。
“暮色层层下坠,天空被抹上驼红,越往下越是迷人的姿态。远处的山峰交叠隐现,泥泞的山路断断续续,一条,又一条。苍郁的青色绵延一生,走到头了是否就能遇见你,我想试试。”
忽然想起初三的那天,看见天空倾落得温热,惊喜讶异,大呼小叫,挂上相机骑上单车向西追赶,却渐行渐远,风里已没有温热的气息,未能尽兴,及至归程,还打电话与朋友,说云霞真美。
这真叫人幸福。
或许,有些美是追不上的,他们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被缅怀。
那么,有些人也是一样吧。
总有那么一缕思念在岁月里残喘,他被岁月沉淀,再不如昔日明朗,眉梢眼角却满是安宁柔和。
忽然想起了那只猴子,那只曾在水帘青藤里看月溅星河的猴子,那只在西行路上有了九九八十一种不舍得猴子,那个最后成了佛得了正果坐在神坛之上的,不知道有没有怅然的猴子。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漫天的紫霞,记不记得说他好像一条狗的姑娘,记不记得理想着有人会脚踩七色祥云来娶他,却遇到了开始,赶不上结局的姑娘。
我多想那只猴子扯了袈裟砸了神坛,一个筋斗云翻回花果山,说小的们我们占山为王,就是神仙过此路,也要留下买路财。
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老树青藤里看着那紫霞退了又涨灭了又生,直到有一天浅蓝的风里又走下来一个穿着紫衣拿着宝剑的姑娘,古灵精怪,时疯时傻,像是踏雪惹来的鸿。
然后呢?然后他一把扔了手里的桃,抹了把脸说小的们准备一下,压寨夫人要来了。
然后披上盔甲系上红袍戴上风翅冠踏上步云履踩着七彩云去接她,把欠她的结局还给她,然后一伴就是几千年,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
只可惜,只可惜我们终究平了九九八十一难,然后带着九九八十一种不舍,上了神坛,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尘缘散去不分明,因果难断。我要这六尘不改,要踏碎凌霄放肆桀骜,要亲口告诉他结局。
那传说,忘却了我的寂寞,也忘了紫霞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