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月亮

我们的天空只有月亮。

白天永远雾蒙蒙,是夹杂着尘灰的脏色阴天,但也算有光了。我们向着光明生活,那里有生机和温暖,因此白天比夜晚好过得多,我们在白天有序的生活、工作,均匀的一点亮光让我们能保持和谐。到了夜晚就大不一样,我们全家都仰赖着那个圆而明亮的金色月亮过活,拼命的想靠近那慈爱光辉的无言神明。

这并不容易。我需要和你讲述一下我所处的世界是什么样,虽然我并不知道所有人的世界有无不同。我所处的世界最大的特点——这里的山峦是移动的,而且是无序移动。这为我们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困扰。山阻碍了我们前进,即使我们生来就有可以在山峦间穿行的翅膀,靠近月亮也没那么容易。听说有的种族没有翅膀,他们只能绕过或翻过高山,因此他们大多选择生活在平原或者溪谷。甚至有的在河湖上定居,那地方一定很潮湿,不知道他们怎么忍受的。

不过我们也没精力替别人考虑,现在我们有了大危机——月亮熄灭了,成了灰暗的圆,夜晚变成了无尽的黑。我们集体迷失了方向,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有的说这是不祥之兆;有的说这可能是正常迹象,只是我们一族活的时间不长,没赶上过这一景象;有的心态良好,认为神明也要休息……总之,月亮一直黑着。

我无心和他们讨论。这些都是无意义的,神明就算陨落,众生也无能为力,就好像日夜轮回,我们也没办法抹杀夜晚。但我好奇月亮熄灭后的样子。我觉得,它的意义不止在于明亮,它本身就是神秘的。

我决定,在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去看一眼遥远的月亮。我和他们告别,想好了一个万全的借口,我说,我要去请求神明的垂怜,希望它能把光辉重降于世间。同族听闻我的想法十分感动,又敬佩我的勇敢,为我举行了隆重的践行仪式。我十分顺利的辞别了同族,飞向灰暗而神秘的月不亮。

这一夜,我第一次飞到了月不亮的表面上。一切比想象的要顺利,或者说,这几天连山峦都沉寂了,只有静默的群山和陡峭的崖壁在老地方矗立着。大概它们也依靠光的养分,没了月光就失去力量。表面上和平时不同,失去了光芒的润泽,它的表面斑点就显现出来,但还是和谐而完整,显出一种从容的衰败。我试图窥视月球的中心,但我视力并不好,隐约是有神明的吧?以往他们有幸看见神明的身影,说是一个纤细的明亮身影,而我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影,他不再发光,月球也黯淡了。

所以,月亮是神明的居所,光是神明的光?

我想细看,可实在是太黑了,我又惧怕神明震怒,只敢悄悄窥探。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沉寂许多天的山向我移动过来。哎呀!莫非是因我叨扰神明而来阻拦?求知重要,保命更要紧。我连忙飞到了远处,看见山峦并未追着我不放,只见它遮蔽住了乌黑的月亮,片刻后继续向着崖壁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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