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好不容易碰到你在家!我来看看你!"
"晓军,你回来了!进来,进来坐。"
二婶已经七十多了,子女不在身边,一人独居好多年,身体硬朗。二婶平常最喜欢三件事:养鸡、种菜和拾废品。靠着这三样,没有给子女添麻烦。这也是我最钦佩二婶的地方。
勤劳朴实的二婶,似乎总是不知疲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二婶中年起一人带着四个孩子,靠的就是起早贪黑的勤劳。
生活的重担压在二婶身上的时候,她没有逃避,没有屈服,也没有绝望。总是想尽办法维持生计。她的一双手就是勤劳的见证。手掌茧厚,看到掌上皱纹总是忍不住让我想到干旱的夏季,田中的地上密密麻麻的裂纹。
年轻的时候起大早,天还没亮,赶到村边池塘。用长的竹竿子,捞菱角菜。一捆一捆扎好,带回家。再摊开,一颗一颗摘掉叶子,抹掉毛须子。大锅里盛上水,煮开。把摘好的菱角菜放到锅里焯水,拧干。放到菜篮子里码好赶到镇上去卖。
菱角菜捞完了,就做别的。扫马路,又脏又累,很多人不愿意去,她去。也是同样如此起得早,把自己负责的一段扫的干干净净。
"来,喝茶!"二婶笑着端了一杯茶,递给我。
"您不要忙,不要忙,歇一歇!"我说。
我看了看房间,桌子,椅子上堆满了各种东西,有些凌乱。我忽然感觉到二婶真的变了,房间不再向以前那样整洁了。我试图想把杂乱的桌子整理下,我拿起插满树枝的花瓶,准备移到墙角。
"那个桃树枝子,不要动!"二婶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这才注意到,花瓶里插满了树枝。不仅花瓶里有,窗户上挂了一把,衣柜上放了一把,床铺底下零零碎碎放了几根树枝。
"二婶,窗户上,衣柜上,床底下放的都是桃树枝?"
"嗯!"
"为什么呀?"
"驱灵"
"驱灵?驱什么灵?"我有些好奇,有些诧异。
"下半年我们村子走了五个人,他们的灵魂都没有走,常常回来。"
村里下半年去世了五个人,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是老村长,很胖。高血压犯了,干活的时候晕倒了,没多久中风了,生活不能自理。还有两个是得了癌症,一个胃癌,一个骨癌;生死本是人生常态,只是突然人数增加了很多,不免让人感叹。
以前听二婶说过,从不相信牛鬼蛇神。这回倒是把什么灵啊魂啊走没走之类说出来,我甚感诧异。
"那床底下摆了几把刀又是做什么的呢?"我小心的问道。
我看到床下树枝的同时,也注意到整齐划一放着几把刀,剪刀,镰刀,水果刀,砍柴刀,中间还夹放了一把锤子。我笑了出来。
"二婶,您以前也不信这些啊!神神叨叨的,搞的像真的闹鬼似的。"我说。
"你不知道,一到夜里他们回来,在路上走来走去,吵死人。他们都在路上走,不进人家门,吵的我晚上睡不好觉。有一次我走在路上,他们差点撞到我。"
"说的就像真的一样,你在哪里看到过?"
"在梦里"二婶眼里放出一道光,凝视前方。
我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紧接着愕然,我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二婶真的老了,曾经的二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