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一些角落里,总能看见一些摆卖小食的摊子,什么臭豆腐啦,什么四川麻辣啦,各种各样,应有尽有。这些小贩们来自全国各地,他们用着自己特色的口音,从早吆喝到晚的,招揽生意。听着这些叫卖声,我就回忆起了我的母亲,回忆起那一串串跌落在路边的声音。
我小的时候,母亲也做过这些类似的小生意,不过她不是在城里做的,她是在农村卖豆腐。农村的生活都很苦,女人们大多找不到活,我的父亲,为了养活我们四个孩子,从城里买回来了一台打浆机。母亲就靠着那一台打浆机,做豆腐拿到村里卖,赚回了一些小钱,才勉强养活了我们。
母亲是村里卖豆腐的,这在村庄是出了名的。村里的人们见到我的母亲,就豆腐婆豆腐婆地叫,孩子大人一起喊,连我也有了一个别名了——豆腐婆的儿子。我是最不喜欢别人那么叫我,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他们是在取笑我,所以有人叫我的时候,我就很生气,谁叫也不答应,不过这正好成为别人的笑料了,他们越叫越起劲。
我知道,母亲是生活所逼,才做起这些生意的。为了做豆腐,母亲挺辛苦的,每天天还没亮,我就听见母亲在厨房里忙了。我问她为什么要那么早起来做豆腐,母亲说,早点做好天亮就可以挑去卖了,要是迟了再去别人都上山干活了,挑去了也没人买。母亲做豆腐的时候,父亲一在家就会起来帮忙,可是有时候父亲出门在外了,母亲就叫我起来帮忙,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非常贪睡,不过只要母亲一叫,我就马上爬起来了,我知道母亲比我更加辛苦。我想,就是那一段辛苦的生活,才养育了我的性格,以后无论我遇到多么艰难的日子,我都能平常地对待,因为我已经学会了坚强。
母亲在外卖豆腐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家里。有的时候,我早早起来就不见母亲了,我知道她已经挑豆腐去卖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为母亲担心,我害怕她卖到很迟才回来。因为母亲是不吃早餐就出去的了,为了省点时间,她总是卖完了才回来吃早餐,我怕她迟了回来,累坏了身体。可能是因为母亲做的豆腐特别好吃吧,母亲大多数都是很早就回来的了,有时候一担豆腐只卖两个钟头就卖完了。不过也有的时候例外,我记得母亲有很多次卖到了下午才回来,我看见她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次看到这样我就很心痛,我想我长大了一定要找很多很多的钱,养活母亲。
母亲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虽然她每天要忙里忙外的,可是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什么。母亲每天挑着满满的一担豆腐,行走在村庄的小路上,不停地吆喝叫卖,我看见母亲的脊梁从来就没有弯过,她在坚强地生活着。我想,母亲那一声声的吆喝,已经把一种生活吆喝起来了,她就凭着那一串串的吆喝声,把我们兄弟送进了大学。当我们兄弟都以好的成绩考上高中,进入大学之后,母亲笑了,对着全村人的面,母亲第一次夸奖了自己,她说就是靠她辛辛苦苦的卖豆腐,才能把我们兄弟送进大学的。母亲说的话一点也不假,在农村,单单靠我的父亲做苦力挣钱生活,是送不了我们几兄弟读书的,是母亲,撑起了我们家另一半的生活。
当哥哥毕业出去教书后,母亲再也不用卖豆腐了,村庄也少了母亲的吆喝声。有的时候,我回到家里,村人们都叫母亲做豆腐来卖,母亲说自己老了,没力气再挑起那些重担子了。也许是村人们怀念母亲做的豆腐吧,他们才会叫母亲做豆腐来卖,不过我却很怀念母亲的那一串吆喝声。我想,当母亲的那一窜声音跌落在路边的时候,代表着一种生活已经过去了,对于以前的那一种生活,很多东西值得回忆,但也有很多东西不想重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