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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能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却一直看不到身影,这声音忽大忽小,时而陌生时而熟悉。身体像被人来回拉扯,时而轻盈时而步履维艰,梦里我还是能看到你们的笑,老师在讲台上说课,连曾经最严肃的数学老师都笑着对我说,苏琦不会就坐下吧,没关系。
我看向你,你嘲笑着我,我想叫你,却发不出声音,我近似于嘶吼,你依然就是笑笑。我从座位上想跑向你,无论我怎么跑,我们的距离却一直没有缩减,正好在我能看到你笑容的距离,我哭却没有眼泪。在这纯白的梦境里,找不到出口。
“苏琦,呼吸!苏琦,呼吸啊。”
一击电流穿越全身,深吸一口气,眼前模糊的身影,好像是你。
我笑了,你果然没走,你来找我陪你一起是吗?
“苏琦,你醒了吗?”
好可惜,没力气陪你走了,你知道我等你等了那么久,耗尽一生。想赎罪,你却一直不肯原谅我。不然你等等我,让我再睡一会,等下睡醒了,我们一起好吗?
“喂,喂,醒醒!”
突然惊醒,一身汗,看看眼前这位陌生人,脑袋一片空白。
“喂,这位朋友,你这样一直喊是叫我们起床吗?” 说话的姑娘皮肤白白的,身材高挑,声音很好听,不过明显口气不太香。
“不好意思,可能做梦了,我不知道自己喊了。”
“做梦?是,你做梦了,把我们的好梦搅黄了。你这样很打扰别人休息知道吗,睡眠不好就不要住多人间啊。”
“好了,人家都道歉了,可能是白天太累了。” 旁边的男生一边说一边拉走她。
“真的不好意思。”
“对么,算了,反正我们也要起床了,你就少说两句。” 睡我前面上铺的女生也下来劝。
“什么要起床啦,没睡到点还被这么个喊法喊醒,多吓人啊。哎,这位朋友麻烦你今天去别处睡啊,你这要是大晚上喊,多瘆人。”
“好啦,快去洗洗等下不是要登山。” 上铺的女生硬生生把那位大小姐拽走。
我长舒一口气,太阳穴两边拽着疼,头沉沉的,也许真的做噩梦了,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做什么梦了,脚底像跑完一万五千米后着不到地。看来今晚需要换个房间。
始终还是想不起做了什么梦,坐在长椅上,阳光洒下来,闭上眼睛,喝了口早上泡的不知名的茶叶,茶叶一根一根跟海马似的在水里跳动,茶叶淡淡的香气,阵阵在我舌尖,鼻头,唇齿间挑逗着我每一根神经,细细的慢慢的顺着血液的流动,每根毛孔都舒展开来,风在耳边舞动,轻抚每一寸肌肤,深吸一口气,早晨花开的味道,雨露的甘甜似乎都没有错过。而这时,最不需要的就是,
“苏,琦,没记错吧。”人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双目,遮着刺眼的阳光,原来是刚才上铺的女生,现在仔细看看,好像在哪见过。
“嗯?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昨天你入住时,我坐你后面等朋友,你可能没注意到我吧。”
“哦,这样。”我看着她的眼睛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不是,只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是啊,我们早上还见过啊,陈梅朝你嚷嚷,我还在劝呢,这么快就忘啦?”
“啊,不是,我不是说早上,我当然记得,是觉得你很面熟。”
“是吗?不瞒你说,我也觉得你很亲切,也许梦到过?”她笑笑,阳光好像比刚才更刺眼些,眼睛睁不开,只是傻愣愣的盯着她的笑容。
头又开始疼,像早上起来时,扯着痛,我收回视线轻轻的说:“早上谢谢你。”
“没事,来这里的人,总带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事么,多少人来寄托情怀啊?不过是逃避现实的,所以能理解。”
我应了声不知道聊什么只好闭上眼睛。
“行,你休息吧,要是出去玩没伴可以找我陪你啊。”
“恩,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啊,忘了介绍了,我姓白,叫白婉婷。”
白婉婷是和陈氏姐弟一起来的,陈梅、陈策。陈梅就是早上向我嚷嚷的,陈策是上前劝和的男生,白婉婷在走在三个人中颇有些违和感。
老板说他们三个每年都来登山,好像是由于某种原因,问到是什么原因,老板说这是客人隐私。
这勾起我的好奇心,在城市里像陈氏姐弟不谙世事又有些蛮横的孩子我见多了,但像白婉婷这样的女孩很少见。你很难注意到她,但注意到了就难移开视线。没有原因。
大理的太阳是温暖的,在太阳下和太阳照不到的阴暗面,温差这么极致。我披着披肩抵御夜晚凉意的偷袭。路过酒吧街本能的想向相反的地方走,迈开脚步时,脚没听从大脑的指挥,而是听到心口的呼唤,我转头便看到了她。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别碰我。”
我松开手有些惊愕,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勉强笑笑说 “心情不好吗?”
“是你。”她抬起头看到我有些尴尬。
“恩,喝多了?”我看看白婉婷身后的酒吧,门口站了两个白人,其中一位是金发老男人,穿着衬衫打着领带,指尖夹着细长的香烟,吞云吐雾间,视线直挺挺的落在白婉婷身上。
“没事,你先走吧。”她有些踉跄。
“需要我帮你打电话给你朋友吗,陈梅他们。”
“不要,我有别的朋友在这。”
我有些犹豫,她披散的头发,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和酒精烟味搅在一起。
我扶着她说:“你这么能喝,我陪你喝?”
她抬头看着我,痴痴的笑了:“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也想上我啊”
我没说话,搀扶着她回到酒吧。
热闹的街道,有人呐喊,有人唱歌,有人吵架,也有人鼓掌助威,比起各种各样的声音,她说话的声音那么轻,却一个字一顿的像符咒钻进我脑子我心里,蚕食着我每个脑细胞,生拉硬拽的疼。
“苏琦,你说你这辈子为什么生成女孩身,你上辈子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是怎么说的?”
“你明明说你会生成男的爱我一辈子,如果我不爱你,你就追我一辈子。”
“你太偏执了,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明明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你依旧不放过我,是吗?”
“苏琦,我早就原谅你了,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你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但没关系,我爱你,我也放过你,”
“苏琦,你好点吗?” 模糊的视线,披着大大褂的天使。
“大夫,她怎么一下睡一下醒了又不能说话啊。”
“你们别急,现在治疗阶段是这样的…”
在治疗什么?
“苏琦,你听到我说话吗?你认识我吗?…”
话音渐行渐远,很奇怪的感觉,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离开自己的肉身,好像可以飞到天上,你能看到万物星空,你能感受整片大地,悲欢离开,一呼一吸,甚至死亡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