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很奇妙的一个东西。
我们活着,喜怒哀乐都能无限被放大,动辄欢天喜地,悲喜若狂;可很多人生着的时候,很多人死去了;很多人成长起来,很多人老去了。谁能说这不是大自然在遵循着亘古不变的守恒法则呢?可是除了渺小的自己,我们感受不到其他流逝和对等的原力,摸不着看不见,是为何物。
同奶奶打电话时,听见她苍老的声音,预知她缓缓老去,无意间想起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同我现在一样年轻过,年少轻狂,有许多想要完成的梦,也任性和迷惘,走着走着,这一生便已过了大半。苍老起皱的手掌,混沌模糊的双眼,衰弱无力的声音,迟钝脆弱的记忆,统统在预示着生命线下滑的过程,这很悲哀,世间最悲哀的事就是这样了,看着人生如同一支蜡烛,立于桌前,越烧越短,火光微弱,也可能随时燃尽,也可能被一阵风吹灭,胆战心惊,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世间真正能做到云淡风轻、超凡脱俗、不畏生死的人又能有几个。我们不过踽踽独行,每走一步,都是在靠近无望的深渊罢了。
妈妈昨晚同我通话时,随口说了一句,你的舅外公去世了。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和我说“今天在街上丢了100块钱”一样轻便。她不悲伤,大概是情感原本就不那么深吧,本来也是不经常走访的亲戚,况且老人多病,朽木枯珠,后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不免惋惜,但情绪再审,也只有惋惜了。
这位老人,我甚至连他的音容相貌都不曾记得太多了。只知道与爷爷奶奶家相隔不远,每每路过的时候,都能看到老人家精神矍铄,还下地种田,家中大小事件都一手操持,不愿让儿女劳心。我叫他的时候,他会笑眯眯地回应我,有时客气地拉我进屋喝一杯茶,尝尝他自己做的红薯干。
过年的时候,他家最小的孙女结婚了,喜气洋洋,为后生的幸福生活而感动。
如今,又接近年关了,中间,我几乎没怎么同他相见过,现在,他该去到真正解脱的世界了吧,也许他在那里仍事事操劳,像多数农村老人一样不肯歇一歇;也许他离开之后,就会把前生的家人们都忘了,免去牵挂,也是一桩好事吧。
妈妈没有提出让我回家一趟,我也许没有那么忙,却终归觉得没有必要吧。这位憨厚善良的老人家此生与我已不能相见,但愿他的魂灵有所依托,而不是在外飘荡。
往后再路过他的家门口,我再为他做一番祷告吧,没能来得及送他一程,总是心有不忍。
愿寒冷冬日,逝去的人们在后辈的怀缅中得有所依,愿生着的人们,安生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