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7日 星期四 阴
当我又一次在这昏黄的灯下,小憩在图书馆时,这一刻,我的心如一池吹不皱的春水。撇去了浮躁、焦灼、不安等负面情绪,只剩下一片寂静的深邃。
这一刻,应该是祥和安定的,不用逼迫自己写文,不需要对谁交代,甚至,我褪去了社会意义层面的诸多身份,此时,我仅仅是我自己,一个粗俗不堪的庸脂俗粉。
当脑海里跳出来这样的念头时,我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吓一跳,为自己有这样可怕的念想而羞愧。甚至,我已悄然在习惯着这样普通淡然却妙不可言的平凡岁月。
记忆中,身属的家族虽跟显赫扯不上半点关联,但也培养出了许多优秀的哥哥姐姐。小时候,母亲总会时不时提及,哪位哥哥又考上了名校,哪位姐姐又觅得了一份好工作。而我,仿佛总赶不上趟,当他们傲然宣布拿到名校的通行证时,我年纪尚小;当我终于能够跟人比拼学历时,他们却早已看起了薪酬;当哥哥们在北上广深这些摩登的城市安家立业,当头衔上垂着许多了不得的名号,我只能在暗地里叹息,仿佛总是晚人一步,在末班车尾暗自跺脚。
那样的心情并不好受。我又想起了曹公苦心孤诣营构的大观园,越是家族昌盛,人口酬多之际,则越容易感受世间的人情冷暖。丫鬟们尚且懂得,何况聪颖如我呢!因我幼时生得极小,在一堆人中龙凤里并不显眼。因而,很多时候,堂姑们是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全的。家族聚会,多是说长道短,议论是非。刻薄的成人,甚至将议论的焦点转移到无辜的孩童。记得幼时我爱美,偏偏又生得不美。姑姑们聚在一处,不经意间谈论起我的相貌,时隔多年,言辞已很难忆起。然而,对于十多岁的孩童而言,大人们的眉眼高低是不难读懂的。
我为此耿耿于怀,却只能暗地里接受。诸如此类的言论多了起来,我也早早懂得了人情的冷暖。也许,自幼便熟知,我没有退路,也无法找寻来时的路,所以,一路的成长崎岖,大多是一个人咬牙捱过。我不美,最糟糕的是也并不可爱,因而,撒娇讨喜于我,反而成了最难的差事。
近二十年的求学历程,仿佛总是与家隔了千万里,父亲母亲每次电话打来,我也习惯了报喜不报忧。记得大学时,与儿时的玩伴考入同一所学校,我孤身一人来到了陌生的环境,身边相伴的仅有体贴的男友,我婉拒了父亲想要相送一程的心意,寄宿的日子久了,我早已无坚不摧,何苦辛苦父亲舟车劳顿。
可是,当我看到朋友全家开车相送之时的场景,我的心,却还是有了轻微的触动。当朋友的母亲手法娴熟地为她料理床铺、整理衣服,当我听到她嗔怪我一个孩子哪里懂得收拾衣物之际,我的胸腔内泛起了排山倒海的情感,羡慕嫉妒仿佛总不够妥帖,也许,是心疼。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心疼这么多年一直懂事的自己。
室内的空气太过其乐融融,与我的清灰孤寂遥相呼应,我逃也似的离开了本不属于我的空间,身后传来朋友忙不迭的邀请:“晚饭和我们一起去饭店吃吧?”我却如落败的逃兵,嘴唇如上了胶的纸片,想要蠕动却迈不开步,只剩了慌慌张张的摆手。
长大后的天空总是阴翳的,一个人的成长期,辛辣嘲讽有之,善意批评有之,每次我都选择了不动声色的接受。唯独对于褒扬,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皇失措。倒非过于自谦,实在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起张扬,我更情愿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自我激励。
最近的文字越发阴僻,仿佛总是不快乐。偶尔留出闲暇,也会在心里谴责自己,好像片刻的停歇已是了不得的罪过。与友人聊天,我悻悻调笑自己“一个有着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
与自我和解,真是一门了不起的学科。而我还在路上踽踽独行。最近一周,倾于懒惰,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写文原为表达心中所思所感,而我已渐渐没有了表达的欲望。
因而,趁着瓶颈期,我给自己痛痛快快放了几日假,头脑的发条拨向了静止,几日不曾翻动扉页,竟也不觉面目可憎。心仪已久的包包鞋子,在漫无目的的闲逛之后,通通纳入囊中。顺带,手残党的我还央友人撸了个精致的妆容。短暂的停留,让内心有了片刻的安宁富足,世界也仿佛在向着神清气爽大步迈进,而我好像又恢复了勃勃生机,整装待发,重新上路……
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二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