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摄影记者陈老师会合之后,我们便坐动车从成都前往青城山。作为“武侠迷”,青城山早已熟记于心。最有名的便是《笑傲江湖》里的青城派、余沧海,只不过是以反面角色出现罢了。真实世界中,青城山称天下第五名山,乃历代道教圣地。
所以,这一次也算是慕名而来。抵达青城山山脚,已是黄昏,找家农家客栈落脚,深夜听着泉水淙淙,倍感静谧安宁。翌日,天还没亮便起床爬山,路上行人却也不少。
然而,讨厌的雨不合时宜地下了起来,我们在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直咒骂这鬼天气,既冷死人又看不到好风光。在前往月沉湖的小径上,问打扫落叶的阿姨太阳啥时才出,她很淡定地答:天有天道。身在道教圣地,随便讲句话都那么充满老庄哲学意味,我们仨都显得急躁俗气了。
山气本来就寒,再加上霏霏细雨,钻得人真疼,我们的手,全被冻红了,整个人都是边走路边颤抖。跟陈老师开玩笑说,青城山仙气太重了,我们凡人受不住。然而,当我们走到月沉湖时,顿时惊呼,这雨,下得真妙!没有雨,也许就没了空蒙的晨景,几分虚,几分真,这是晴景永远也无法给我们带来的美妙和惊喜。
陈老师激动不已,忘了冷雨的虐待,立马取出30斤重的装备,架起三脚架,忙乎起来。陈老师的摄影年龄比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还长。一路上,他跟我们分享了很多故事和摄影技巧。在山顶,他探身查看悬崖下的树木,我劝他回来。他说,真正的摄影师会为了拍一张好照片奔赴几千里,更是不在乎脚下的危险,他们用生命在玩摄影。
这种雨蒙蒙的天气里,假如点杯咖啡,面对面坐着聊聊天,畅谈下一次的旅行计划,该是一件值得憧憬的美事吧?当然,咖啡得是热的,心田虽因旅行而暖,但手和胃却依然反映出天气的冷。这排桌子放置在太极博物馆前面,后来为了更好地拍摄,我们清空了它们。四川人很热心很宽容,他们不但不出手阻止我们乱来,反倒帮我们搬台挪凳。
继续前行,看到这块石头,是汶川地震时从某处飞来的。青城山受地震影响比较大,很多石头都是外来客,这里也就成了5·12地震遗迹。石头底下那些顶着石头的树枝或棍子叫做“撑腿”,意思是爬山累了,在石头下面撑一根棍子后,就恢复体力了。
终于到达著名景点上清宫。上清宫的两边,都是植物界的熊猫——银杏。银杏坚挺威武,与上清宫的静穆庄严,倒是很般配。
银杏的叶子,扇形,外围锯齿状,中间自然裂开一点,看起来没那么单调。
道士,也是上清宫的内景,只不过,他们是移动的。每天,他们就这样站着,看着天空,看着一批又一批涌上来的游客。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希望梦醒之后继续站在这个地方,继续看天空看另一批游客。
山,越爬越高。站在悬崖边往外看,只见迷雾充盈天地间。原来这就是雾海云海,道的意味越来越浓了。脚下就是悬崖,但你却看不到,你能见到的,只是巨大的白。
浓雾当背景,随便一拍,都能拍出水墨画的效果。
终于到了最高点,老君阁。老君阁位于青城山第一峰绝顶,即彭祖峰顶,海拔1260米。彭祖,传说中活了800多岁的那个老头子。老君阁造像,以徐悲鸿当年在青城的遗作《紫气东来》为蓝本,阁里烟雾朦胧中,特有仙境的幻象。晴天时,从阁顶可眺望岷邛青娥远近数百公里风光及天府平川秀色。
绝景在险峰,起码在我看来,彭祖峰顶是这样的。这“险”字,既指险峻,亦指高度。彭祖顶的雾气无比浓厚,悬崖边的树木更能让人惊叹。
我们仨在阁顶跑来跑去地取景拍照,待的时间比很多游客都长。然而,天冷,雾气又重,景色看不了多少,便早点下山去。
下山用了两个半小时,问路的人听完都不敢上去。下山途中碰到做这种职业的人,性质有点像挑山工。只不过挑山工挑的是物,他们抬的是人。这种职业叫什么,当初问过,现在忘了。他们干的活就是用一种工具将一个不想用脚爬山的人抬上山,按路段收费。
“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爬完青城山,我们马不停蹄地直奔都江堰。李冰父子的丰功伟绩,我们早就想见识了。都江堰坐落在成都平原西部的岷江上,是中国古代著名的水利工程,也是风景名胜区。附近有南桥、离堆公园、二王庙和安澜索桥等。
这条路叫幸福路,街道两边种的都是梧桐树。汶川地震时,都江堰也是重灾区。这条街,是地震后重建的,“幸福”的寄寓很明显。
夜景下的南桥非常绚丽壮观,流光灿烂,缭乱人眼!
夜景,灯光照耀下的都江堰,汹涌的蓝光奔腾远去,年华一点一点地流,也终有干涸的一天。正所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青春,不可能永远。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里,感慨万千。
拍摄都江堰时,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想换一个角度拍都江堰和南桥,所以选择了桥的夹缝作为框架,将远处的都江堰和南桥装在里面。这时,我必须趴下来,身体靠近桥面才能拍摄得到。可是,周围的人很好奇,不知我在干嘛,就跑过来围观。每次趴下面,就会有几个人站在我身后看。有个男生还很诚恳地要我跟他分析选择这个角度拍摄的理由,乱来,算不算理由?
在都江堰水上的四川茶馆喝完大碗茶,已近10点。夜景难求,再累也不忍心回去休息,于是,在无人的街道上折腾到12点才收工。
第二天,逛离堆公园。从离堆公园看都江堰。
这是李冰的治水理念:开头的“深淘滩低作堰”六个字很经典。
每个人走过这里,都会站在它的正前面闭上眼睛走过去,看看自己能否伸出手摸得到“心”字。摸了若干年,“心”都快被摸没了。
逛完离堆公园和二王庙,赶车前往成都火车站,告别了陈老师,跟昌哥坐车去昆明再转车到丽江。
成都、青城山、都江堰,四川之旅的五天就写到这里,算是终章。有些事情已经结束,而有些仍在延续。人,去到一个地方,然后离开它,虽然两者在每一个现在的时间里已经没有了关系,可是过去的相互交融已在人与城市的内在发生着影响。时间和风景曾经改变了旅人的心情和想法,但最深处的感情却依旧不变。这就是旅途,这就是旅人。我与你有关,是因为,我曾经走进过你的世界。
在成都至昆明的火车上,彻夜难眠。坐在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T面前,跟她聊了一宿,写下这段话:不管是否在旅途中,一个人静下来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静下来就意味着,你必须孤独地面对全世界,特别是两种生活有落差之时。
后来,我嚼着口香糖,补充写道:“旅行宛如交欢,初夜是尝试,之后则渴望不断地体验。若你还问我什么是浪漫,偶然是浪漫,比如说走就走。我们不必渴求每日一朵玫瑰花,吃饭点蜡烛,走路铺红毯,能让你觉得此行与过往不同,即是喜悦或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