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合欢花又被雨打风吹去了,原本合欢树枝头的粉红色淡彩不见了踪影,树下的地面上散落着一支支湿润的花棒,再无枝头那摇曳的舞姿,粉红色的花序收敛了原来的神气,只能在若隐若现的香气中感受那一份不甘心的委屈。
每年的初夏时节,前往步行街的新华书店,总被门口那沁人的香气所吸引,驻足望着那快要闭合的叶片,整棵合欢树都变得秀气起来,观赏之余让人愉悦地步入书籍的海洋。坐在二楼的露台上,茗一杯茶,阅一本书,不时袭来的阵阵香气仿佛勾勒着合欢花的绽放姿态,混合着书页的香味,伴人度过休闲的阅读时光。
我为那抹淡彩的遭遇叹息不已,见证着花开花落的轮回,面对风雨过后的残花堆积,脑海中的一缕缕记忆也渐渐浮现。此刻不是伤感往事的唏嘘,而是快乐片段的涌现。曾几何时,在黎里镇浒泾北路的东侧河岸边,一棵棵合欢树倾斜着身姿,向河伸出纤细的树枝,一瓣瓣的羽状复叶郁郁葱葱,与绒花一层层叠加着直到树冠,阳光透过间隙在树下形成斑驳的光影。我斜坐在自行车的横杠上,一手捂着半边脸,一手抓着车把手,听着父亲骑车时链条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只感觉牙疼也随着一阵阵声响,疼得此起彼伏。
沿着河岸边的合欢树荫,远离了马路反射的热浪,稍稍带来了一丝凉意,补牙的恐惧忽然被一阵合欢花的香味驱散了。我抬头透过羽叶追寻香味的来源,毛绒绒的形状有别于常见的花朵,淡淡的色彩糅合进眼中,有一种温馨感。此时的“当啷当啷”声,犹如摇船一般晃悠着,父亲缓慢地踩着脚踏,“上次我们在这河里‘箍网‘,你还记得吗?”我不由回想起那场景,自信满满的父亲用腹部顶着两根竹竿的底端,双臂握着竹竿缓缓提起,皮下青筋暴出,整个后仰的身体在杆头的渔网即将出水的时候,有点“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味道。此刻的我总是期待满满,只是那次捕鱼是父亲少有的空手而归,而且遇到了很多意外,一会渔网挂到了枝头,一会又缠住了河底的树枝,看来这合欢树有点和父亲过不去呢!
我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爸爸,你那次可是零蛋,我拎着空鱼篓可是适宜啊。”我坏笑着看向爸爸的络腮胡,却发现父亲也是一脸坏笑。“哈哈,现在笑得欢,待会有你哭的。”父亲打着车铃,离开了香气的合欢树荫,加速驶向离河不远的卫生院。“世上还有幸灾乐祸的爸爸,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捂着脸,又感到了一阵阵抽疼。
随后几年后的盛夏,吵闹的蝉鸣充斥了合欢树荫,自那以后,岸边的合欢树便有点一蹶不振了,一个个蛀孔流逝了合欢树的精气神,使它们渐渐地枯萎,直至被一棵棵香樟树所取代。望着茂盛的香樟树冠,总觉得少了一分淡抹的色彩和秀气的姿态,当然,更少了一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