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在雪花飘飞的夜里,与家人一起包饺子。这种习惯,是在与乌先生在一起生活后,养成的。
那时,我们的家与他上班的地方,隔着一个东康线的距离。
清晨,天尚未亮,我在睡意迷蒙里与他道别,然后转身继续睡去。而他,踩着黎明前明明灭灭的路灯光,去赶早上八点的节目。
中午,我们的午饭,就在各自的单位凑活一顿。
晚上,我们会一起准备丰盛的晚餐。仔细商量各自最喜欢吃的菜式,谁回家早,就先把菜买下。然后一起准备,我摘菜、他炒菜。在菜香满屋的烟火里,细碎地倾诉一天来发生的琐事。
这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我俩比着赛的长肉,像胖胖大白一样,心宽体胖。以致于拍婚纱照的时候,摄影师一个劲地要求我们抬下巴,好把长满肉的双下巴隐藏起来,听得人一脸黑线。
即便是这样,我们依然会精心准备着每天的晚餐,因为这是两人一天里仅剩的一次吃饭时光,所以从来也不会马虎。
那个时候,每逢下雪天,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包饺子。
一到下雪天,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际落下,那样的轻盈、洁白、美丽,飘落在地上、枝头、屋顶,也飘落在身上。落到身上的一瞬间,洁白、轻盈的触感,顺势飘落至心底,让心一下子变得空灵、柔软,忘却一切的烦忧。
在这样柔软的心境里,最想洗净双手,细细地做一碗羹汤,带给爱人纯净、温暖的幸福。
而饺子,是我们两人默契的选择。因为饺子需要两个人细细地剁馅,把所有的耐心全都倾注进去,需要缓缓地揉面,把所有的灵巧心思,顺着面团的细腻纹理,揉进里面,带来柔和筋道的口感。
窗外大雪纷扬,窗内一团忙活,我剁馅,他和面,细碎温暖的时光,就在忙忙碌碌的准备中流过。
在一起包饺子的记忆里,我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馅,羊肉芹菜陷馅、鸡蛋韭菜馅、猪肉蘑菇馅。猪肉蘑菇馅是我们最喜欢的味道,韭菜饺子馅的记忆里,爆发过我们第一次的争吵。
那时,是第一次尝试包饺子,不知道韭菜是不吸水的,乌先生还郑重地劝诫我“不能放酱油,水会太多。”可固执如我,依然肆无忌惮地往馅里倒进许多酱油,临了还不忘挑衅地看他。
这样做直接的后果,就是细碎的韭菜在酱油和生鸡蛋萦绕下,像漂浮在水面的青苔,完全包不成型,我郁闷到不能自抑。
包公脸一样的乌先生无奈地对我说:我来做,你回卧室看会书吧。那时卧室刚刚喷过灭蝇药,我无处可去,又郁闷不已,直接冲着乌先生发泄那股无名火:“卧室刚刚喷过灭蝇药,你让我去卧室待着,是想药死我吧!”
然后......然后,乌先生就郁闷地罢工了。
最后,晚饭时,我吃到韭菜鸡蛋馅的馅饼,乌先生做的。
包饺子时,把薄薄的面皮铺展在手心,用汤勺将和得软糯的馅,小心地舀上一勺,慢慢地放进等待的面皮里,细细地打褶子,像把所有的有关温柔、美好的心思,全都包裹在里面,捏成一只小小船儿。
每逢这时,乌先生总不忘打趣第一次包韭菜鸡蛋饺子时,我的无理取闹的模样,我则在旁边配合着干干地笑。
抬头,窗外夜幕初上,路灯昏黄的光,细细地拥抱着夜幕,也拥抱着自九天之外落下的雪花。被灯光包裹着的雪花,被路灯橙黄的光晕,染成一朵朵橙色的花,以大地为舞台,以路灯为光,飞舞飘扬,飘飘袅袅,上演一场绝美的飞花之舞,营造着一个纯洁又柔和的童话世界。
低头,窗内明亮的灯光里,燃气灶上等待煮饺子的水,已然沸腾,冒着升腾而起的热气,满屋子的水汽氤氲。一双人儿,在水汽氤氲里间或抬头看看窗外绝美的飞花之舞,偶尔说说以前的糗事,彼此笑闹不已。旁边,摆着一只只洁白如船儿的饺子,圆圆地排成圈,团团圆圆的意境,圆圆满满的心愿。
偶尔有孩子笑闹着从窗下跑过,笑闹的声音,咯吱的踩雪声,在静谧又美丽的夜晚,回荡很久很久。
自从有了小十月,公婆过来照顾我们。越来越忙碌的我们,很难再有时间,全家人一同包饺子了。
昨天冬至,不期而至一场大雪,染白了整个世界。
水汽氤氲的厨房里,公婆忙碌着包冬至饺子。乌先生忙碌完后,也一并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
我则与小十月守在电视机前面,和他看最喜欢的《巧虎幼幼版》,我身边的他在一边咿呀地念叨“吃冬至饺子,冬天不冻耳朵喽。”温馨和乐的气氛,萦绕一室,总会让人沉溺在这般温暖的氛围里。
抬头看向窗外,未化的雪,染白了山顶、染白了树梢、染白了屋顶、染白了田野,满世界的安静纯白,总会让人想起那些下雪天包饺子的温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