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仰头看,一大片白的耀眼的云朵。
它们笑着拥成一团,像极了那些被掩埋的美好的,时光。它们的呼吸声埋藏在你的心里,细密而又绵长。
有谁注意,白云深处,那无穷无尽的宇宙,无穷无尽的黑暗呢?它们于无人处张开血盆大口,轻而易举地吞并你的孤独,你的骄傲。
而后,云淡风轻地笑。
——“如果你曾多看我一眼……”
——如果我不曾看你一眼。
陆云深眯眼望向那渺茫的云层深处,蝉翼振动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翻转交织,到了陆云深耳朵里突然就变得那么伤感,一下一下,有气无力地动。
——你知道吗?我曾在无数个瞬间悄悄看向你的脸庞。想看你一眼,再多看你一眼。
可笑的是,你从来都不曾发现,一道小小的,微弱但却坚定地目光从云层深处透过,落定在你身旁。夏落时。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呢?
所以,请不要说让我再看你一眼。
那一眼,被层层的云雾掩埋,已没有透射而过的勇气。
【期待】
【一】
严冬的光芒一点一滴从眼前消失,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就结束了高一上学期的课程。
说快,却也不快。
只不过,最后领成绩的那一天,陆云深没来。病假,胃痛。
陆云深在雪白的床上缩成一团,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碎刘海湿了一片。虽然吃过止痛药,但是效果不明显。肚子仍旧在翻滚,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云深苍白地扯了扯嘴角,有透明的液体从眼眶滑落。却不是因为疼痛,亦非未能领奖的遗憾。
事实上,她从初中开始就习惯了考试,领奖,表彰。于她而言,一张张奖状虽谈不上廉价,却也不算稀罕物什。
我并不期待站在表彰台上那无数人射过来的艳羡眼光,我只喜欢他站在我身旁,投过来的那一道温和的、真实的、清晰的目光,一种久违了的温暖与抚慰。不管谁得第一,只要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就足矣。
可这一次,我却无法与他并肩。
陆云深不知道,夏落时身旁的那个位置,是空着,还是被下一个人填满。会被,季烟花取代吗?即使如此,还是不希望他的眼光落定在她如花的笑靥上。我也曾那样畅快地笑过吗?不记得了。那样清脆张扬好似雨滴敲打窗玻璃的笑声,也许是我永远无法做到的。
太久的沉默,会将一个天性活泼的人彻底改造。
陆云深停止这纠结的想法,如同一场还未开始就已宣告落幕的角逐。
白云的舞姿悠悠转变,转眼间,一个寒假,就在陆云深忽有若无的沉吟与冥想中悄悄度过。
再次抬眸,已是冬天的尾巴。
陆云深换上蓝白分明的校服,在镜子前细细端量。头发长长了许多,却也懒得打理。眼前的少女肤色白皙,眉眼细长,有些病态的美。她不像季烟花,有一种绚烂夺目的美。
季烟花是陆云深的下铺。可她们却并不熟悉。
虽然季烟花老是对外宣称陆云深是她的好朋友,但她们真的不熟。
她们是行走在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明媚,一个阴郁。一个温暖如太阳,一个深邃如云层。
也许,对季烟花的不喜欢,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和夏落时的好关系。
他们总是旁若无人的打打闹闹,那样清晰那样刺耳地回荡在陆云深的世界里。她装作不以为意,心底却甚是着恼,可到底也做不到那样自然地嬉戏打闹。
为什么夏落时和季烟花可以自如地打趣、谈笑风生,到了陆云深这里就开始沉默寡言呢?难道就真的无话可说?
陆云深也终于尝到了妒意的滋味,折磨着她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让她坐立难安,手足无措。甚至,她和夏落时独处的时候,也不敢望向他的眼睛。也不知在担忧些什么,不能坦然自若,不能光明磊落,她只敢偷偷地看夏落时,小心翼翼。
所以,她和季烟花不熟。
如果,季烟花消失掉就好了。那么,我也可以……
可以怎样呢?
有一个低低的、阴沉的声音从镜子里传过来。
——呐,你也在期待着什么吗?
从镜中传过来。
声音变得尖锐。镜中人突然就变成了季烟花。她笑着说——
你也在期待着什么吗?
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呢?陆云深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就像是,所有的云朵堆积在心头,深深繁繁。掩埋许久的沉默恍在一瞬之间爆发,有些承受不住的发抖。
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陆云深开始大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