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茄 (宋)郑清之
青紫皮肤类宰官,光圆头脑作僧看。
如何缁俗偏同嗜?入口元来总一般。
打开百度,还真找到了一首写茄子的诗。不过不是什么好话,想来这位南宋诗人郑清之是不怎么喜欢吃茄子的,要不怎么拿茄子来比喻贪官俗僧呢?我还真要为茄子鸣不平了呢!
我是很喜欢吃茄子的。外边饭馆里点菜,或在家做饭,有茄子的菜我时常临幸。茄子的做法很多,比如:红烧茄子、鱼香茄子、肉末茄子、烧烤茄子等。可吃来吃去,最喜爱的味道,还是小时候家里常做的酱茄子。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经济处于发展的初期阶段,虽然人民的生活条件变好了,温饱不成问题。但由于交通运输和栽培技术的限制,生活在苦寒地区的人们,一年的大部分时候是吃不到新鲜蔬菜的。冬天是酸菜萝卜,春天是酱缸里的咸菜和田野里的野菜。只有夏天,菜园子里才有绿茸茸的各种蔬菜生长。茄子混迹在这绿肥红瘦的各色蔬菜里,独特的紫色外皮尤其傲娇。茄子成熟较早,五月茄苗下地,七月就有茄子吃了;却枯死的很晚,常言道“霜打的茄子”,说明到下霜的时节,茄秧上还有茄子生长着的。因此,茄子就成了我们东北人饭桌上最常见的家常菜了。
小孩子对于吃,总有着执拗的精神。初夏时节,我常常跑到园子里那两垄茄子秧边上找寻。淡紫色的茄子花,总是害羞似地垂着头,小小的花朵如同多了一个角的星星,嫩黄色的花蕊也是拘谨着的。可能是因为颜色的缘故,我觉得这小花有一种神秘浪漫的气息。有个别秧苗结了小小的茄子,颜色比花的紫色要深,圆圆的滑溜溜的很可爱。我每天去看,可发现这小小的圆溜溜的茄子总是不长。后来,就厌烦去看了。
总是在我厌烦以后的某天傍晚,瞧见忙碌的妈妈,放下手中的活,挎一篮茄子从菜园里出来。头茬茄子个头都不大,比我的直尺长不了多少。那诱人的光滑的深紫色外皮,反射着光,如同打了一层蜡。新鲜的茄子蒂上,还长着毛绒绒的细刺,若不小心碰到了,管保你疼到吸气。进厨房,打一盆水,把去了蒂的茄子洗掉灰尘。热锅放点油,葱花,整个的茄子扔进锅煎一煎。一小碗大酱淋在茄子上,加水,盖锅。灶里的柴火要烧大些,待到浓白的蒸汽沿着锅盖边飘出来,带着酱香味的茄子的香味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从生到熟的过程,也不过15分钟。
茄子吸油,油少了涩口。加入了大酱,酱香味就掩盖了茄子的涩味。大锅炖着,只需要几把柴火就熟。勤劳的北方妇女,发明了这省油省时又下饭的做法。粗糙的饮食,源于劳动的繁忙。朴素的生活,是因有着一颗平常的心。
我把饭桌摆在院子里,两碗炖成了紫褐色的酱茄子,一把新掐的嫩绿的葱叶,一人一碗白米饭。等爸爸扛着锄头回到家,我们一家四口就围坐桌前。用筷子划开一条茄子,鲜嫩幼滑的茄瓤就暴露出来了。沾点酱汁,配上鲜辣脆爽的葱叶和雪白Q弹的大米饭,那难忘的咸香味道,真的是回味无穷。
此时,西边连绵的墨绿山丘上,一层红、一层黄、一层金的火烧云,正慢慢散了开去,一点点变成灰色。大部分的鸡鸭早早进了架(鸡舍),只有几只顽皮的春天出生的小公鸡还舍不得这点天光,东啄啄,西啄啄,找着人眼看不到的吃食。微风吹拂,院外的大柳树枝条轻摆。刚喝完了米汤的大黑狗,安静地趴在门口,把头枕在两只前爪上。爸妈聊着地里庄稼的长势,我和小妹嘻嘻哈哈抢着吃碗底的茄瓤。一饭,一菜,一家人;一日,一餐,一生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