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宾馆女经理来敲门:
“燕芬,燕芬,鬼女伢子还不起床,快起来,领导们要在会议室开会。”
刘燕芬惊慌中起床,来不及梳洗,提了串钥匙就往会议室奔。花蝴蝶翻了一下身,抱着燕芬刚睡的枕头又进入了梦乡。昨晚上,俩人去山底湖,黑压压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俩人推着自行车不敢往里挤,在一旁听进出的人们议论,感受事件的恐怖。山底湖清澈见底,风景怡人,是城区居民休闲特别是傍晚游泳的好去处。夏天人们倾巢出动,深秋了依然也有贪恋的来湖里畅游。今天下午有几个潜泳爱好者在这里相互叫板,不曾想湖底冒起一具尸首。胆大的几个将其捞上岸,发现是一具少女的尸体,腰部还用铁丝围了几道捆绑着。有经验的便说,这不是自己投水自尽的,肯定是他杀。于是赶紧到绣林派出所去报了案。至于被害女孩是谁,为什么事被害,这一晚在小城传播着各种版本的故事。公安机关有条不紊地办案,一旦破了案,就象太阳冉冉升起,漫天的晨雾就会不攻自破,烟消云散。然而,今天晚上肯定是得不到真实消息的,两闺蜜听到这些“路透社”消息,又好奇又害怕还有一些无名的情绪缠绕!想象被害女子恐怖的尸体,想象中心现场恐怖的画面,再联想到自己的花容月貌,想到人生的脆弱,就开始感叹世间的凶险,平时骄傲的少女之心此刻却卑微的如同一叶草芥。
回到宾馆,俩人都扯东拉西地讲了一些别的。拉扯一会儿又回到主题,毕竟没有什么信息,拉扯便开始谈人生的意义,人生的悲哀。二人暗暗都有一个共同的猜想,隐隐都有些预感,又不敢相互说破。沉默一会儿便说:睡吧。于是拉熄了电灯合衣而睡。过一会儿你翻来覆去,我唉声叹气,不是失眠,是难眠。何以难眠?两个女孩莫名其妙却身陷其中。人啊,某些事情虽然与己无关,但把它与自已的境况自己的命运联系到一起,或者说由人及己,就会有产生无限的感叹与联想。年轻人读小说看电影常常泪眼婆娑,情不自禁,旁人笑痴,自以为看破,殊不知自己进入了某些情景,一样会死去活来!
刘燕芬布置好会场,打了些开水,陆续就有领导赶到,还有戴大盖帽的公安。想到自己还未梳洗,刘燕芬拎一瓶开水,提一小桶清水,赶紧回到寝室。先是费劲叫醒蝴蝶,后又整理床铺打扫房间。俩人一同梳洗。花蝴蝶有点麻烦,梳头洗面反反复复,还用热水敷面,秋天就开始抹香香,对着镜子瞅来瞅去。燕芬说:我一起床,口没漱脸没洗,象个疯婆子就去布置会场,还碰到了领导,现在想起来好尴尬。花蝴蝶慢不经心地回道:这些当官的都是些中年半纪的人,与你毫不相干,有什么尴尬的。燕芬说:这些都是领导,领导印象不好,会有麻烦的。再说我们做服务工作的,讲的是个形象。算了,开会经理一定会训死我的。花蝴蝶说:好妹妹,都怪我,下午我一走就安静了,就没人打扰你了,好好工作好好工作,做个乖乖女。燕芬拿怪眼盯了蝴蝶一下说:人家哪有怪你,巴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花蝴蝶抚摸了一下刘燕芬,刘燕芬挠了一下她的胳肢窝,俩人又笑着在床上打滚。闹了一会停下来,蝴蝶正经八百地对燕芬说:吃了中饭我真的要回藕池了。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那个预备警官你要多考验他几次,稳当了再答应他。刘燕芬望着花蝴蝶,眼眶似有泪花闪现,禁不住抱住蝴蝶抽泣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领导们的会还未散。龚厚云从会议室出来碰到燕芬,燕芬笑了一下问:你也来开会了?到不到我们这里吃饭?龚厚云说:好呀!这个会不知开到什么时候,我开个小差,反正我又说不上话。燕芬问什么话?龚厚云要她别问,暂时还是机密,到寝室再告诉她。燕芬听他这么讲就不再问,说花蝴蝶在寝室,麻烦你帮一下忙一起去食堂买饭菜。龚厚云就随她去了食堂!
端来饭菜,燕芬把小桌子上的洗漱用具放进脸盆,把三钵饭三碟菜放在小桌上。吃饭的时候,刘燕芬把自己钵里的饭匀了一些给龚厚云,龚厚云也没有客气。花蝴蝶看见心里感觉别扭,想端了饭菜出去吃。刘燕芬赶忙制止道:蝴蝶,你别出去,听小龚给我们讲机密!花蝴蝶不知什么机密,停了脚步朝龚厚云看了一眼。龚厚云没有去接她的目光,边吃边对刘燕芬说:千万别到外面讲。大领导的秘书樊明忠把他的女朋友杀了。昨晚局里领导意见很不统一,有说赶快抓人的,有说先汇报征求领导意见再说的!李桂林所长是城区治安的负责人,破不了案是要担责的。他把我叫去征求意见,我说怕个X,他是秘书又不是书记,再说杀人也不是书记要他杀的。所长说,局领导意见不统一,万一抓错了怎么交待?我说,你去跟局长讲,就说人是下面抓的,抓对了就对了,抓错了就说局长不知道,把责任推到下面。下面就推到我们几个实习生身上,反正过几天我们要回学校了,你也可以推,他们总不至于去找我们学校吧。所长说:你们又不认识樊明忠,怎么抓?我说,安排一个认识樊明忠的给我们带队不就行了。李所长想了想就同意了我的建议和意见。去向“一把手”局长汇报。那知局长劈头盖脸把所长训了一顿说,你在开“国际玩笑”,这又不是儿戏,要一个毛头小子、实习生去抓,出了事稳不住咋办?李所长就把我镇“杀猪佬”的事讲了一遍。局长似乎从中得到启发和勇气,告诉李所长说有了锦囊妙计,他亲自上马,打草惊蛇。于是立马带我们十多人化装潜伏在市委院内和门房附近,安排门卫老头去告诉樊明忠说公安局好像要来抓你,不知什么事,你最好出去躲一躲。我们在那里潜伏了一会儿,那小子果然深更半夜骑自行车出来,慌慌张张往城外逃。局长不让抓带我们一路尾随到20多里远的老山嘴中学,在樊明忠一个同学那里,局长让我们几个装着先去调查这个同学,观察樊的表情和动景。我们几个一进去,樊明忠就慌张起来,脸总是朝别处看。我上前仔细一看,这小子脸上到处是抓痕,便问道:你脸上谁抓的。他不做声。我见状对他说:我是省公安厅的特派员,知不知道有天罗地网一说。那小子一听立马瘫坐在地上。这时,局长带人及时闯了进来,他们一定是很熟的,有人拿出绳子要捆,局长制止道:算了,戴个手铐就行了!押到公安局,那小子“竹筒倒豆子——合梗的空”,把他在寝室掐死女朋友,运到郊外用铁丝、石头捆绑一起沉入山底湖的经过如实作了交待。花蝴蝶、刘燕芬二人听龚厚云叙述,脸色都变得惨白起来,一钵饭没吃几口就都放下了沉默不语。龚厚云不知何故,两只金魚眼朝二人脸上瞅来瞅去。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花蝴蝶终于开口说:我早有预感,就是不敢轻易猜测说破。刘燕芬接口说道:我也是,怎么会去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