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俊杰一直觉得他的妈妈超级伟大!
不是每个毛豆的妈妈,都会心血来潮想到要给自己的小毛豆取名字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不是千篇一律叫毛豆的毛豆,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毛俊杰问过妈妈,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
毛妈妈说,因为她听人说“识食物者为俊杰”,她希望自己的小毛豆能够成为一个很厉害、有见识的小毛豆。
年轻的毛俊杰听的热血沸腾,但有见才有识啊!一想到这他就恨不能立刻去拥抱这个巨大、美妙、又神奇的世界,但是毛妈妈一把拽住了他。
“哎呦喂,你这是要干嘛呢,地上多脏啊!”
毛俊杰回头,面容恳切认真,“我要去看世界啊!”
毛妈妈拧了眉,神情有些复杂,“可是……可是……”她可是了好久,也没说出什么来,嘴里含含糊糊的,目光软软的坠在了地上,“那……要看多久啊……”
她舍不得,但还是服了软。
毛俊杰突然觉出一阵难过,没有来由的一阵难过,抬头望一眼九月的田野,那是他要去的远方。
毛妈妈给他的行李是三粒豆子。
“为什么是三粒?”毛俊杰问。
“它代表你此生会爱上三个人。”毛妈妈回答。
然后毛俊杰就上路了。秋风刮得脸有些凉,他往前走,腰杆挺得笔直。他知道毛妈妈在看着他,她不喜欢别人驼背的样子。
毛俊杰也不喜欢。弓着背的话,总叫人看起来邋遢又落拓。他把头昂的更高一点,想要显得更有气度一些,他还想回头看一眼毛妈妈,又不敢,脖子僵硬的扭转不动,冷空气呛进鼻腔轻易的叫人湿了眼眶。
“我想我大概要感冒了……”毛俊杰使劲揉了一通自己的鼻子。
他的确感冒了。脑袋昏沉,浑身乏力,整个人看上去都软塌塌的,从前鲜艳好看的翠绿色都有些泛了旧色。这场感冒来势汹汹,长久逗留,他甚至要以为这是他初次离开毛妈妈的后遗症,永远都不会好了,直到他遇见花生小姐妙妙。
妙妙肤白貌美,穿一身粉红色的轻薄打底,外面罩一件米色格纹的廓形大衣,温暖的像是要与秋日里滞留的暖阳融为一体。
毛俊杰心动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一瞬间治愈困扰他许久的感冒。
他迫切的想要表达那种漫溢到快要撑爆豆荚的欢喜和爱恋,于是他送给了妙妙一颗豆子。
妙妙接过那颗青涩稚嫩的豆子,嗅了嗅,而后丢在了一边。
“我最讨厌这种生瘠的味道了!没什么比新鲜的泥土更好闻的了!”她继续去晒她的太阳,不再理会毛俊杰。
毛俊杰的感冒好了,可是却生了一种更严重的病,时常在深夜里叫心绞痛折腾的再无安稳睡眠。
他的豆荚开始脱水,绿色褪的更厉害了,而气温也越来越低了,初雪降临的夜里他躲进了一个猪圈,缩在一旁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母猪阿嚏看了他一眼,走过来,张张嘴,又退了回去。
毛俊杰从恐慌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不吃我了……”
阿嚏费劲的抬抬头,想看看月亮,可是她已经胖到没有脖子了,昂不起来,她的眼里、声音里充满孤独和哀伤:“要过年了啊!我也就快要被吃掉了……”
毛俊杰就不说话了,也没有再离开。
阿嚏其实很单纯,她的主人来抓走她的时候她也不挣扎,咧着嘴和毛俊杰告别。
毛俊杰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他把他的第二颗豆子送给了阿嚏。
阿嚏最后问他,以后要去哪里?
毛俊杰擦擦眼泪,垂了头,半晌才喃喃道:“还有最后一颗豆子,最后一颗豆子……”阿嚏没来得及听完回答。
感冒再次缠上了毛俊杰,甚至比之前更严重,毛俊杰的豆荚干瘪薄脆,已经完全泛了黄。
他重新回到那片记忆里的九月的田野,那里已经完全被白雪所覆盖了。
“妈妈,我回来啦,我要送给你,最后一颗豆子……”
“我的小毛豆,都变成大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