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年夜
雪等冬天
我和父母一起等明天
雪已盖过他们
额前乌发追随过往
做一支腿脚
搀扶雪听窗外
等厚积
等雪压弯岁月
人间浪漫
不过如此
四十年后和父母一起过小年。父亲躺在床南头,母亲躺在床北头,雪落在窗外。
扶父亲喝杯奶粉,他说不喝,我说就当喝药,只是这药有点甜。父亲挣扎着爬起来乖乖喝掉,又看一眼母亲说道,你妈不喝我也不喝。我把母亲的奶粉递过去,笑着看他们喝完,看他们再继续躺下。
新买的空调开到20度,父亲说还是冷,母亲把电热毯打开半小时,父亲这才说好些。
半小时前送别大姐一家和哥嫂。临行前大姐和嫂子合力把我的床上又铺了一层垫子。
下得好大!
还好是雪!
说完这些他们便消失在十点钟的夜色中。
下雪啦,我冲床上的父母喊了一声。这一年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小区内,这一个月,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医院,这一天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床上。
小年夜的雪一定看见了大姐的忙碌,小年夜的雪也一定看到了奔走药店门前的哥哥,小年夜的雪或许看到了父亲屈辱的排便,小年夜的雪或许听到了母亲担忧的哭泣。
手电筒灯光下的雪向我倾诉这一切,它期望什么吗?我回给它的只有沉默。我用48小时无法入眠的清醒回复它,我用两脚跟不沾地的悬空回复它,我用黑暗中默无声息的清泪回复它。对不起,我只有十天可以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