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场游戏,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当你去抓时,他跑了,你抓住了,他却输了。
一
我和许铭的悲剧在于:虚荣使我们在不经意间同时失掉了友谊和爱情。
二
我和许铭是挚友,亲密无间。虽然我的活泼和铭的文静,却相处的极为和谐。我们歌唱生活,赞美纯真,憧憬未来。我们对许多事有相同的见解。铭说是心有灵犀。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我们冷眼看世界。 鄙夷那些斤斤计较的男人,可怜那些温顺贤惠的女人;厌恶那些逢场作戏的男人,可怜那些为情所困的女人;怨恨那些虚伪自私的男人,同情那些坐听风铃的女人。我们要做个无与伦比的女人,与众不同。
我们高傲而冷漠,是男人如草芥。我们开了家服装店取名“姊妹花”。一时间生意奇好,每日顾客盈门,人们大多冲着两朵漂亮的子姐妹花儿来的。铭说,看着男人买东西时眼睛盯着她仿佛连同她一起买下的情形,着实让她心慌。我却认为把那些人整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而我们可以趁机大捞一把,不过不会引火自焚。
“姊妹花”营业不到三个月,铭就离开了。因为她不喜欢张扬,也怕引火烧身,并且凭借博学多才和打小练就的一手好颜体,去了一家美术设计社。我没有挽留铭,因为我觉得她那么聪慧,有才气的人应该有更美好的前景,我却因为留恋钱财没有离开,于是“姊妹妹”花变成了“一枝花”。
三
“一枝花”并没有因为铭的离开而凋谢,相反成为男人争强斗富的场所,千金来买美人笑。这众星捧月的日子,把我的虚荣和傲慢推到了极致,而我的内心却冰封一般无人能及,高处不胜寒啊。
四
日复一日的生活让我消沉麻木,直到那天。
那天是情人节,我很羡慕这个西方的节日。那是个甜蜜和浪漫的日子,是女人幸福时刻。玫瑰是次要的,一朵就足够珍惜。 重要的是爱和真情。而我这里却是玫瑰如市,大把大把的用鲜花来挥霍感情,我却烦躁的想要逃避。
打了电话给铭,她忙着为一家酒吧做广告设计,我说太孤单了,想要逃避,她说太忙,没法帮我,太累就去看湖吧!这无人能了的寂寞,在这个浪漫的日子里就更加突兀起来。
于是,我把所有的玫瑰统统装进车里,开车去看湖了。湖面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它是我喧哗世界中唯一的依靠。我把玫瑰取出,将花瓣一瓣一瓣丢进湖里,任它飘散,心也随之飘摇,花自飘零水自流,我心中的忧愁和寂寞却挥之不去。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谢,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我默默吟诵着黛玉的葬花吟,她那时的凄凉,我在这盛世依然能够感受。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声低吟把我从黛玉的葬花梦中惊魂,难道李白与我解愁?猛然回头,一张俊朗舒逸的脸,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略带忧伤的笑容,那双眼睛,深沉而迷惘。简直是居高临下,玉树临风,飘然若仙。
多年后,当我回忆时,就是风少逸那一句话,让我从众人的庸俗中看到他的与众不同,就是他那种超然若仙的感觉,成为我坠陷的根源,我就是陷入那些飘渺不切实际的追求中去的。
风少逸是与众不同的。他懂我那种曲高和寡,阳春白雪;懂我那种繁华后的寂寞。我情不自禁地陷入他布下的情网。因为他的超然洒脱,他的温柔体贴,他的风情万种,他的善解人意,无一不牵动我的心。我发现我用心封固的心境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也需要人来陪,在我伪装的坚强外表下,心是脆弱的,于是我在他潜心的体贴和关心下,终于把我的一切,连同未来一起交给这个冷酷的男人。
五
生活中总有悲剧发生,总有许多无法避免的事,这些事有时候会让人意想不到的陷入无可奈何的地步,但是这些悲剧往往是我们自己一手制造的。
我没有把和少逸的关系告诉铭。一方面,是我内心潜在的骄傲和虚荣,教我不能轻易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我依然把男人贬得一文不值。另一方面,我不敢把和少逸的交往告诉她,怕她看不起我,笑我这么快就被男人俘虏。倒是她说有一个潇洒文雅的人一直追他,我没有笑她。铭好像很欣赏那人,她说他懂文学,彬彬有礼,学识渊博,谦虚谨慎又风情万种,就是那人好像有点让人看不透内心的聪明,让她不放心。我笑说,不如让我去给你把把关。
铭说那人不喜热闹,决定偷偷带我去她们公司后面的一家小酒吧,去帮她参谋一下,看着铭溢于言表,我很高兴,我以为她找到了幸福的归宿。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穿着鹅黄色裙装显得娇艳动人,当我一个人坐在酒吧等铭时,不时有人来问话,当又一个仿佛富商模样的人来搭讪时,许铭来了,她小鸟依人般温柔的挽着男友的手臂走来,我惊呆了,虽然隔着酒吧昏暗的灯光,我依然清晰地看到铭的男友,一个我魂牵梦萦的人少逸。我周身寒彻,抓住身边喋喋不休的富商,摇摇欲坠。
许铭发现了我,走了过来,带着她聪明迷人的男友。我直直的盯住许铭的男友,铭自顾忙着介绍:“这是少风,这是珊珊,我的好姐妹”
“少风”?我忍不住冷笑。
“对的,逸少风”许铭依然微笑。
我发现少风脸上一片惊慌,蓦然,又绽开非常迷人的笑容,优雅的伸出手来:“认识你,很高兴”。
我高傲的自尊被摔的一无所是。这就是飘飘欲仙与众不同的风少逸吗?我周身寒彻。
“你好,风少逸。”我终于抑制不住疯狂地撕开虚伪的面纱,对着那张曾经迷恋的脸,猛的甩了一个巴掌,拉着身旁惊诧不已的富商,风一般消失了。
六
三年后,我又回到这个熟悉而又伤心的地方,这时我已是大我30岁富商的情人。
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变化,“一枝花”已变成提供色情服务的酒吧。这次我回来是为看一个人的,许铭还是少逸,两个我难以忘记的人,我不是来看许铭的,因为她活着。
七
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柏树、柳树,前面是一大块墓地。
我径自走到一块墓碑前,尖圆的坟顶,上面有一大捧火黄的雏菊,旁边有烧过的纸灰,微风轻起,宛如一只只黑色的蝴蝶,盘旋在上空,俄倾又落下,落在墓碑上,碑上清楚的刻着:逸少风之墓。旁边镌刻的挚爱许铭、珊。
微风轻轻吹着,几缕头发被风吹起又落下。我默默注视着墓碑,凭空悼念着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和随之毁灭的友情,我无法接受事实残酷,虽然那是个背叛我的人,这个地方真是太令人伤心了。让那些往事都随风飘散吧,可我还有友情吗?
一转身,我发现了铭,她一身清白沐浴在阳光下。
铭淡淡的说:“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无法面对许铭,将目光投向远方,远处有淡的白云飘过。
“珊儿,自己照顾好自己,别遗憾了,好好生活吧,都会过去的”。许铭把手里的一捧雏菊放在墓碑上,转身离开。
“小铭,别离开我”,在异乡的冷漠中痛苦煎熬的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奔跑着追上了许铭,她定定的看着我,替我擦了眼泪。
我问起了少逸的死,许铭叹息的摇头,然后问我:“珊儿,如果有来世,你是否愿意做个平凡的人,安安稳稳的生存,再也不为追求人世间所谓的浮华牺牲?”我哽咽难语。“如同少逸,其实他和我们一样自命不凡,不愿随波逐流,一味追求奢华生活,要独自飘然,与众不同,为追求繁华,稀里糊涂去犯罪,又整日提心吊胆,结果出了车祸,最后连性命也搭进去了”。
许铭目光茫然的对我说:“珊儿,想来,人是多么渺小,上天一个小小的玩笑,竟然毁灭了我们美好生活的全部,我们可怜又可悲的牺牲了所有向往和追求,也挫伤了我们对美好感情的期盼,珊儿,你的不辞而别和少逸的猝然而去,使我的人生意义一无所有,失去友谊和爱情的我,日夜思索,究竟什么导演了这场爱的悲剧?”
八
“一场爱情的游戏,结局那么苍白,游戏的结束,游戏的失败,留一个人徘徊;一场爱情的故事,令人难以忘怀,故事的伤害,故事的无奈,究竟谁能明白?”
远处,有一个歌星幽幽怨怨如泣如诉地拍把一首《爱情游戏》,唱得缠绵凄美。
我不禁悄然泪下,我知道这是许铭写的一首曲子。于是我拿出以前给许铭给少逸的,一大堆未寄出的信件,连同所有刻骨铭心的伤痛,一把火烧的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