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想写下来。这是一种轻淡的欲望。我可以不写,让生活就这么继续。不管是想做的还是不想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占据着一分一秒,无关个人的意愿和诉求。
但我还是写了。这类似意识流的话每天在我的脑子里鬼鬼祟祟地乱窜,搅得我不得安宁。
好吧。那就写吧。就这样开始吧。你想回忆你是怎样走向今天,以至于把自己全盘否定的地步,你想回忆是吗?可以。回忆吧。
若是记不得了,那就虚构好了。反正,你的人生,从来就不过是一场虚妄的幻想。对吧。
但别忘了。别忘了,不要停止挣扎。就幻想吧。只有幻想,是唯一真正属于你的。
第一章
恩,要开始了。从哪里说起好呢。
又要开始了。真是麻烦。那是几岁来着,可能是七、八岁吧。写下,‘7,顿号,8,岁。’好吧,就从这开始。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吧,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啊。可是,它是什么意思呢?有的是三个字,有的是两个,有的奇怪的会有四个字。好麻烦的样子。我是有名字的,所以我可以触摸到自己。在下雪的冬天是凉的,在潮湿的雨季是温的,举起手来把掌心直直地冲向阳光,是红的。但我平时摸不到那种红色。是金黄色的红,很美很梦幻……
爷爷奶奶会叫我的名字。他们叫着明明,明明......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就像是什么魔咒,会把我钉在地上。我会变得动弹不得。不得不放下高举着冲着太阳的酸痛的胳膊,看向他们。恩,我在呢。
妈妈很少叫我那个名字。爸爸几乎没有叫过那几个字。他们说那几个字应该是属于我的。可我并不觉得。我也不怎么想要。又不有趣。
这个小山镇好小。所有人都认识我。据说是因为爷爷。因为爷爷很厉害。在以前所有人都很穷的时候,爷爷很有远见的养起了牛,养活了一家子人。也让当时家里最小的父亲口袋里从没缺少过五毛一块的零花钱。如今,爷爷当了爷爷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也从来没问过。乡里邻居们看见了我,都叫我小放牛娃,我很不高兴。那又不是我的名字,为什么要那样叫我?我是有名字的!
喔,我是有名字的。不是你们给我起的么?怎么你们不叫呢。偏要叫别的。四个字的,好难听啊。
围绕着山镇的山是很漂亮的。漂亮的在一个小孩子眼里,像是在她所能够认知的世界范围内最完美的奇迹。爷爷放牛,要起的很早很早,最早时要三四点多钟。我偶尔会努力从炕上温暖的被褥里爬起来,跟着爷爷和牛一块儿上山。我不知道爷爷带牛上山是要做什么,但我知道,那是很有趣儿的。
没有牛的时候,爷爷就只带我上山去玩啦。夏天的时候,爷爷会带我爬山路。山路是土黄色的,很平整;一会儿路旁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各种各样的树虽然看起来都一样,但树叶子的形状都不一样;一会儿是一片片连着的宽阔的草地,上面偶尔会长出一小片的花,黄色的蒲公英花很漂亮,每次摘都会弄得一手浆液很脏,可每次都还会摘;还有能看见水底青色的黑色的石头和红色砖头的大河小河,有一次还见到了荷花...还有一次在回程的路边遇见一朵红的很热烈的花...很美,我拼命去摘差点摔倒在草丛里,最后还是摘下来了。我把它带回了家,插在了水瓶子里,摆在了家里的电视机旁。
可是没过几天,它就死了。
我很伤心。原来,东西是会死的。
爷爷不放牛的时候,会早起去镇里要走一条...两条...三条长长的路去一个做豆腐的叔叔家打豆浆。他家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豆子香味,很暖很香...爷爷拿着银色的铁壶,打开盖子里面确是黑色的,把黄色的冒着热气豆浆在里面倒满,铁壶变得沉沉的。我抓着爷爷的小指头,眼睛盯着铁壶,开始想象着一会儿回到家之后喝到嘴里的味道。有时候我会想拎着它。这样它就是我的了。爷爷会笑着拎到我面前让我试试,自己却不松手...他知道我做不到。
至少到家前,那银色的铁壶和黄色的豆浆,都不是我的。我得等。不能急。
我把眼睛从铁壶上移开,看到了那时认为是一生中最美的景象。如果我的人生就到那一刻为止的话。
我看到了环绕着土黄色道路尽头的绿色山头,被白色的云雾遮挡着,几个高耸的树尖冒了出来,树和树缝隙中的天空是灰蓝色的,好像还在睡着,像平常的我一样...然后,几缕金黄色出现了,就像是神的降临。我拍拍爷爷,向树尖伸出了手指,说爷爷快看快看!爷爷看过去,我看像爷爷。爷爷笑了。是什么笑呢。
是什么笑呢。
然后,我开始以为,哇,原来,世界是这——么漂亮的。
然后,我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了。
从虚构麻烦的回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