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旅行


那年11月,秋风见凉,黄叶落地,在单位请了个年假,回家打了个包,然后一个人,去了江南。江南一直是我的梦想,不管那趟旅行的前因后果怎样,都不后悔走这一趟。

有人说,一个人出门旅行,不为放松,不为逃避,只为寻找,寻找原本的自己。事实上,走过你会知道,一个人旅行,就是孤独者的游戏。

从火车开动的那一刻起,心情就是复杂的。

身后是熟悉的城市,前方是全然的未知,但大概是年龄的原因,没有惶恐,也没有太多的激动。只不过,纵然一直任性自我,一直努力地维系那个所谓完整的自己,一直不惧孤独,真的一个人在路上了,还是有那么一点无所适从。

火车在夜里行驶,没有同伴,也不擅长跟陌生人聊天,于是坐在窗边,脸贴在玻璃上,看外面浓黑的夜。那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年轻无畏有勇无谋的自己,飞蛾扑火地奔向爱情,最终做了溃败的逃兵。也是奔驰在夜里的火车,也是一个背着背包的自己,在火车上旁若无人地哭泣。回想着那个幼稚任性的自己,忍不住微笑,不管多么平凡,那样的青春都值得纪念。可惜, 追逐的爱情,溃败的自己,还有与此相关的一场午夜的等候,都如同在火车上遥望到的远方灯火,亦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转眼就消失在浓浓的黑暗里。

第二天中午时分到达杭州,拉着拉杆箱走在全然陌生的街道上,新鲜的阳光和空气让人振奋,心情豁然开朗,开始由衷地微笑。微笑着调戏了几句地铁的保安,微笑着寻找预定的旅店,微笑着问路,微笑着答谢……在陌生的城市和人群里,感觉自己恢复成了一个简单外向活泼开朗的人。很大的收获。

安顿好行李,弄利索自己,出门,直奔西湖。

是走着去的,对于孤独的旅行者来说,步行是最合适的。那个城市给我的印象很好,相比我居住过的那两个一个太大一个太灰的城市,她温文而干净,街上的人群不是太急躁,建筑不是太浮华,特别是没有刻意的矫情的细节,哪怕是著名的南宋御街,都是清新自然与周围融为一体的,很招人喜欢。

路上经过河坊步行街,绕过琳琅满目又千篇一律的纪念品摊点,向一位老人咨询西湖的方向。毫无疑问,在陌生的地方,即便手里攥着地图,我仍是个十足的路盲。

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西湖边。心情没有想象中激动。西湖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市内糊,波光潋滟是必须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了,所有关于她的美,似乎都来自于人为添加的诗句和传说。但毕竟是久负盛名之地,毕竟是连接诸多历史陈迹之地,沿湖边漫步,高大的树木和古朴的亭阁随处可见。走在11月明亮温和的午后阳光里,那些在时间中沉淀下来的温润和不经意,就这样一丝一缕地打动了你。行经几十棵茁壮修长的香樟树树林,蹲下来,把手伸向地上被它们辟出一条条纹路的阳光,仿佛触到了飘渺的时光。闭上眼睛,终于抛却浮躁,终于心安,终于宁静,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岁月静好。

到西湖,最向往的不是雷峰塔,不是断桥,而是苏堤。不为别的,就为爱苏东坡。到达苏堤时已是傍晚时分,虽然失望地发现,堤上铺了小柏油路,跟我的想象全然不同,但走在上面,还是能感觉到厚实的历史感。内心冲动,想一口气横穿苏堤,但走出去几百米,路灯亮起,退却了。

孤独的旅行者,天黑则情怯,折返到起点。

西湖景区的路灯都是橘色的,这种原本温暖的灯光,在全然陌生的城市,因没有一盏是为自己亮起,显得沉默而疏离。为了不让自己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当下决定回旅店。

在南山路上等公交车时,遇到一位手拿地图一脸蒙圈的男生,过来问我小吃街怎么走。 我说,我的旅店就在小吃街边,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相视一笑,一起走吧。随后,一起打车去了小吃街,一起买了东西,一起坐在街中心的长椅上吃完,又一起逛了会儿街。九点多,告别。

人生总是这样,行走在路上,说不定会跟谁邂逅,新人也好故人也罢,都是途中的风景,不必留恋,更无需挽留,在命定的时间因命定的机缘,相逢一笑已然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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