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大学同宿舍兄弟一张结婚请柬,我草草交接手头工作坐上了从北京开往长春的火车,参加婚礼的同时也为同学小聚.
或许,八年前的我打死我也不会想到我会在北方以北的吉林省度过四个寒暑在我的记忆中北方以北的吉林省有一座神秘的长白山,那里流传着雪山飞狐的故事,也许,飞跃在茫茫雪山的白狐,真的像《梅花烙》里面的白银霜一样温婉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火热的心。
而两天前,随着动车组的飞驰赶往长春的我,至今也从未看到过雪山飞狐,这样的让人单单想想就觉得神往的纯洁的景象。
6个多小时的车程并不长,但对于许久不曾出门的我来说却略感疲惫,来火车站接我的是隔壁寝室的图图,离别三年,再见到他,却发现他的身高和体重在暗暗的较劲,究竟赢得是身高还体重,却并没有那么明显。硕士毕业后的他在大学旁边的法学做实习法官,在接我的前一天,法院鬼谁神差的来了很多案子,让他足足加班到晚上十一点,令我无比欣慰的是,我们约好的接站的时间,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工作而放我的鸽子,一副“老子要去火车站接人!”的嘴脸再配上一副自带萌点的脸庞,如果我的他的领导,也不会忍心责备。
毕业不久的他,在长春买了房子,买了车子,新家装修简单,阳台的花花草草和客厅摆放的几缸观赏鱼,让我觉得长春人民的生活是可以享受的。
下车已然是下午,稍作休息,傍晚,一位曾经教过我的大学老师(现在转为科研处处长)约我出来小聚,我们约在学校南校区科技大厦见面,我还是第一次正式的来到南区的高大上的科技大厦(当时却无情地被学生们称作裤衩楼),老师办公室有一间咖啡厅,张老师稍显得生涩的现磨一杯咖啡,咖啡的香味徐徐上升,我们坐下看着彼此,容颜未曾改变,让我们彼此略感欣慰。
一个多小时的叙旧感慨良多,当三年后的我以一名社会人员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不再是他的学生,他也不再是我的老师,唯一不变的,使我们之间对彼此的尊重,三年前,是作为师生关系的彼此尊重,而现在更多的是出于成年人之间本应该有的礼节性尊重。而那些上学的时候,关于学校,关于老师同学,关于组织机构的秘密,那些年我们之间苦苦的猜忌,也因我们身份的转变而公之于众,我们都笑了。
张老师说:“记得我曾经创办的学术组织,是什么时候变的功利化的?”
我说:“您何必在意哪一个时间点学术组织变味的,为题在于学术组织的行政化管理本身就是问题,问题出在根上,改变是迟早的事!”
他又问我,他的变化是什么?
我说:“变得是少了几分做老师的时候那样愤世嫉俗,多了几分做官的沉稳和老练。”
“是不是好事?”
“和好坏无关,和选择有关,既然选择了这样的工作,就一定要摸清楚门路,如果换成我,我就会把一切看成是一种选择而不是奋斗,在我看来,奋斗就是最扯淡的鸡汤文!”
张老师笑了笑:“我和你之间的年龄差一轮,也许你还可以看清选择的路,而我却可能连选择的路陡看不清!”
我在想,或许三年前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一天,一个当时张老师的宪法课考了60分的人和教授这门课程的教授会有这么一段对话,而且毫无违和感,或许,身份的改变让我们再也不能在同一个层面进行交流,这也就没有了优劣等级的可比性,或许,当我们说到选择的时候,我们面临着的也是没有可比性的事物间的伯仲,而即将人到中年的张老师,这可比性变得更加模糊。
带着这一晚的思考缓缓入眠,第二天,被宾馆的同参加婚礼的朋友叫醒,拉开窗帘,我才惊喜的发现,窗外的一层白雪悄然而至,在火车上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能再看到一场雪冷一些又何妨?可是,当我真的走出宾馆大门的时候,真冷,我单薄的呢子大衣却怎么也挡不住风雪的洗礼,所以说,一个人期许美好事物的同时,即使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当代价来临的时候也需要硬抗。
接亲的队伍从五点半就开始忙活,我坐在车里,温暖的车厢内飘落的雪花在挡风玻璃上慢慢融化,这让我想起了若干年前的深冬也是白茫茫的一边,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几座孤零零的坟冢尴尬的在北风中林立着,我从来没看到过一望无际的田野,也没看见过田野上的坟冢。
而如今,驾驶位置上却再也不是室友,换成了接亲队伍的司机,而地主家的傻儿子正在紧罗密布的执行者婚礼的每一个流程。
新娘很漂亮,一身高雅的拖地长尾缓步而来,而舞台另一端地主家的傻儿子却不知想明白了没有婚姻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伊甸园,或许就是我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看到的孤零零的坟冢。其实又何必想明白,谁又想得明白,谁的婚姻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我想,每到结婚典礼的时候,,无论男方还是女方,结婚典礼对于宾客来说都是酸涩的音乐响起,你就会不自觉的回想起和这个小王八蛋一把屎一把尿建立起来的感情,这种感觉双方家长应该更深,至于祝福的话,应该是排在酸涩之后,而且意味深长。
席间的婚宴也是大学同学的小聚,当我看到十人一桌只有我,图图,相男,贺子的时候,我才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人缘也是差的可以,而我们的到来,主要是为了证明地主家的傻儿子也是上过大学的。我们四个抓紧餐前,餐中,餐后的零散时间叙旧,说道大学的趣事糗事还会忘我的傻笑,或许此时时间若定格,就差大学宿舍作为背景,此刻,我们都没变,餐后收拾行囊,各自回家,内心中也对彼此道一声彼此珍重。
下午三三两两的叙旧后,晚间,图图越我的导师王老师出来,王老师毅然决然留下家里的小师妹踩着油门风驰电掣而来,三年不见,王老师容颜和身材依旧,还戏虐的嘲笑了一下图图的身材。
深灰色的咖啡馆,我们坐在橙黄色灯光下的一隅,我们道出了这些年生活是不易的,这时我才发现,无论是我,还是图图,还是王老师,更或是这次我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朋友,走出学校,都慢慢的被现实的生活压弯了腰,默默地底下的原来趾高气扬的头。图图加班时看到尸检照片的不适,王老师博士在读和孩子上学的压力,我在北京每日超负荷的运转,都渐渐地让我们的头低了下来,生活就是如此,并不是你的阅历让你谦虚谨慎的低下了头,也许是生活让每个人不得不低头。
晚上,我和图图却无心入睡,我问他:“我变了吗?”
“没有,还是那么欠!”
接着我问了他很多我们认识的同学他们的境况,却从他的口中听说许多同学和我想象的差距很大。
其实我变了,图图变了,相男,贺子,地主家的傻儿子变了,张老师和王老师也变了,我们已经不再是那些年的而我们,那些人的我们陪着毕业早已殉葬,就葬在茫茫的田野之上,那一座座孤零零的坟冢,就是我们的青春。
至于说那些没有变的,或许是弥足珍贵,或许昙花一现,或许是泡沫,风一吹,生活就回来了,不管是否愿意,生活又会将我们的头压得很低。
北方以北的雪山上真的有白狐吗?我相信有的时候,它便随着《雪山飞狐》和《梅花烙》的故事长埋在长白山下,而如今,我认为每一个人心中的那只白狐,叫做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