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道正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这条曾经古朴幽静的街道已经被各种各样耀眼夺目的灯光装饰成一条通往迷宫的走廊,灯光迷离,夜色撩人。狭小的街道的上空被那些错乱的电线和凌乱的灯牌把渗着夜色的天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毫无规则的图案,电线杆上和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在混沌的灯光下显得斑驳而诡异。
这里就是当地百姓口中的红灯区。鼓山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之前是当地一条繁华的集市,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没落,直到前两年,这条似乎已经被遗忘在城市边缘的街道开始悄悄地在这座有着古老历史文化的城市里兴起。由于街道地处偏僻,实属城乡结合部,是外来人口最主要的集散地,更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所以,这里的卖春事业在短短的时间内才得以有如拔苗助长般的生根发芽。
沿街而去,街道两旁都是一些发廊,足浴,按摩,宾馆,旅社,酒吧,夜总会……这些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如雨后春笋般从这里钻了出来,加上这里的人口稠密,人员复杂,这些所谓的娱乐场所的出现极大地满足了大部分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更加助长了卖春事业的蓬勃发展,昔日的风土人情早已经被如今的聒噪所掩埋。
街道两边有些是小吃摊,有些是摆着各种充满着暗示性的模特橱窗,连街道上不时地有一些被喂了春药的流浪狗在围观人群的欢呼中交配。街道上不时地走过一些身材火辣,穿着暴露妩媚的女性,她们看似安分,却处处充满着技巧性的魅惑与挑逗。街道每相隔不远处的窗口都打着按摩、足浴等字样的红色电子灯牌,光彩夺目。
吃夜宵的男女,在酒精的催化下毫不避讳地耳鬓厮磨,尤其是那些醉得微醺的男女就像那些被喂了春药的流浪狗一样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一些极富挑逗的声音,亲亲我我,你侬我侬。生活在这里有家室的女人每天都是在矛盾中度过,一方面担心哪天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就被旁上勾魂摄魄的女人勾走,另一方又希望这里像现在长此以往的发展,这样他们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好。
“年轻人都节制点吧,别到以后年纪轻轻就不行了。”正在拿着干锅抛炒的大伯打趣道。每次王大伯看到这样场景的时候,既感慨又无奈,可是在这条卖春的都有恃无恐,拉客的都肆无忌惮的街道里,已见怪不怪了,慢慢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看不下去才忍不住多说一两句。王大伯是这条街道的老居民,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到现在一路上见证了这条街道从兴盛到没落,再由没落到如今的性旺历程。
一个已经微醉的秃头男人把一张面值一百的钞票拍在桌子上,然后搂着刚刚谈好了价钱的女性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开,跌跌撞撞地朝斜对面的宾馆走过去。不远处的情趣店,不时地有勾肩搭背的男女进进出出。今晚“一晚情深”的酒吧又不知道从哪请来了“明星”,正在跳脱衣秀。街道上的很多人都聚集到了酒吧的门口,在高亢的音乐声中传来主持人各种打折优惠的口号。
房间里少了外面的聒噪,多了几份安静。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生站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前,已经打量坐在靠窗床头的男人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的确良汗衫,男人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懂这里的规矩。人家姑娘已经陪在旁边站了半个多小时了,他连声最基本的招呼都不打,一言不发地透过那窗帘半掩的窗户,谨慎地观察着外面,他的眼神有如一个杀手般的冷峻和敏锐,却始终不看女的一眼。
她的第一感觉还是害怕他,这种害怕主要是源于曾经埋在心底的阴影。以前她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的沉默寡言却爆发力超强的男人,那个男人一上来就强行着单枪直入,没有任何的前戏,完事就走,最后留下一个欲哭无泪的她护着身子躲在床角。像这样没有任何的前戏和半点温存的买卖,对她身体的伤害最大。
她小心翼翼地注意了一下他的神态,然后顺着他外看的视线,从窗缝的方向望去,只看到远处一家名叫“鸳鸯宾馆”那栋楼,那家宾馆除了红色灯牌里的“鸳鸯宾馆”这四个字在黑夜里格外的醒目之外并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在她看来,他很不像一个正经的“客人”,而像一个冷酷的杀手,一个逃犯。不过她想,来这种地方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这是她的职业,来者是客,她别无选择,尽管事后她无比憎恨那些男人,甚至还在床上一边迎合他们一边暗骂他们,可是她没办法,为了任务她必须做出那样的迎合。
过了很久,她实在有些不耐烦,试图向他靠近,他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吸了一口那快要熄掉的烟头,只剩下不到半根的烟头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燃起的烟头就像突然亮起的红灯,让保持警惕的她停止了脚步。
她又观察了一会,在黑色的帽檐下掩藏着半张大红的脸,他似乎刚喝了酒,身上还散发着微醺的酒气。她终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向窗前走去,这一过程中,她第一次运用上了曾经被迫从姐妹们那学来的扭动曼妙的腰肢,尽管他没有看,但她还是秉持着职业的操守,试图用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性感的脚步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这种挫败感让她既尴尬又失望,她背着他咬牙切齿,暗嗔这家伙生理上肯定有问题。
她虽然没有热辣的身材,也没搔首弄姿的媚态,但在这一行里看起来还算清纯脱俗,白色的紧身连衣裙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就站在离他不足半米的地方,可就是吸引不到的注意。
“请问可以了吗?”她觉得再继续装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于是恢复了原来的本质,慢慢地拉上窗帘。
“哦。”也许是酒精加尼古丁混合的作用,使他的反应有点迟钝,慵懒地抬眼看了看她。
当窗帘被拉上的那一瞬间,房间里的灯忽然被熄灭,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床上搁着一台打开的DV,正当她刚拿起的时候,他突然从她的手中夺了过去,然后迅速地关掉。她只看到了DV里面的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