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旁观(上)
小温推门走进房间。
这是一间新的办公室,各种办公用品用具都是崭新的,台子上上下下挂着6个显示器,李中正坐在椅子上,用半躺的姿势,瞄着屏幕。
“跟你说好几次了,刚装修好,记得把窗户打开。”小温皱着眉头推开窗,“这么大的新家具味道,你一点没感觉?”
“真没感觉。”李中随口附和,“你别开我这半边,冷。”
“冷你开空调啊。”小温一面嘴里说着,一面把空调打开,椅子放好,窗户推开,窗帘半卷,看着李中道,“你这两天怎么了?盯行情这么认真?不是手头上项目都做完了么?这是看什么呢?李国威又弄了几个项目过来?话说他回大连好久了,元旦也不来上海吗?”
“回家安心数钱,在上海呆着干什么,”李中坐直了身子,到底觉得有些冷风吹进来,把外套又裹紧一些,“春节后有个大项目,据说17个亿的定增解禁,应该很有油水。就是大连当地的股东,他说尽量搞定。所以,这几天,我在不断的看那些解禁的定增股怎么操作。”
“有心得吗?”小温凑了过来。
“当然,你来看。”李中示意小温注意显示器,“18块收盘价,定增价9块5;大宗价格竟然用九零折做的!说明什么?说明定增解禁更有肉吃。”
“这是为什么?”
“我看了几天资料,我觉得是参与资金性质。限售股里很多是发起人、合伙人之类的,对公司其实挺有感情。但定增不是这样。参与定增的,说是战略投资者,其实就是内幕交易搞筹码的。解禁之后,两者的表现也不同;一个便宜了不舍得卖,另外一个因为成本低,所以一定跑路。所以,咱们以后朝这个方向多用劲,肯定油水更大。”李中一口气说了很多。
“有道理。这么低的折扣,都是咱们的利润。”小温也听的兴奋起来。
“折扣低也难做啊。”徐牧叹气道,“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低于九二折,我根本不赚钱。”
徐牧跟谢顶坐在自助餐厅吃午饭。餐厅里的音乐,舒缓清扬。
“徐哥说笑话,”谢顶一脸恭维的表情,“这轮可是九四折做的,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我拿了这个数,徐哥有多少,我心里明白。”说完他冲徐牧比划了两根指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处?”徐牧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整个项目也就赚了不到700万,你觉得刨了你的200,剩下都是我的?哪有那么好的事。”他看谢顶听不懂,就耐心道,“项目是从部委拿过来的,经办的是会里王老板的公子,你觉得这趟他会白忙?几个研究员兄弟一起卖力帮我吹了两轮,我不要意思意思?就连你那个女副总,我不也要送点?”
“什么?你连她也给了?”谢顶的小眼睛瞪的圆圆的。
“我给她你不知道?”徐牧一脸鄙夷,“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又不告诉你老婆。”
“咳咳,”谢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徐哥你这话……”
“真没必要装,都是自己兄弟,”徐牧放下了刀叉,认真道,“赚不完的钱,放心吧。怎么?难道她没跟你说?我可是给了她这个数。”徐牧比划了一个巴掌。
“五万?!”谢顶的嗓门隔壁桌都听见了,“我艹,她真没跟我说!这女人嘿,背着我学会这套了!”
“哎哟,你跟她搭档7年,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徐牧低头拿着刀叉继续吃,“也没必要防贼一样防着她。搞得她一天到晚想到我这里打听你的消息。”
“她找你打听我?徐哥,你……她都打听些什么?”谢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你的家务事我不管,”徐牧摆摆手,“无非打听些你跟你媳妇为啥没孩子之类的。但话说回来,女人都一样,再怎么心甘情愿,时间久了,都是不情愿的。”
“她倒真是心甘情愿,”谢顶轻松了些,回应道。
“幼稚。”徐牧抬头看着他,“不要相信在野党。懂么?”
“我观察了五六天,基本知道了这种做盘的脉络。”李中有些兴奋的跟小温说,“跟我们之前的做法还不同。你看,我们以前拿,都是想提前一天打高,第二天低折扣进行大宗交易。但这套对定增不行。比如明天解禁,你今天打高做好收盘价。明天集合竞价别人肯定卖死你。因为你不可能锁定所有限售股股东!除非跟这次李国威搞的项目一样,参与定增的其实都是一致行动人,幕后控制人是同一个。”
“那你还怎么脱离成本?”小温担忧的问。
“等。”李中笑道,“等别人卖。换句话说,后表态。我这几天看了几个案例,都是这样。解禁之后第一天基本大跌,第二天续跌之后,进入震荡整理。要做,只能这时候做。敢在这之前做,除非顶得住所有战略投资者的抛压,不然只死不能活。”
“那这还挺凶险?以后接这种活,恐怕要谨慎。”
“富贵险中求,兄弟。”李中拍着胸脯,“这里,胸中有丘壑。等震荡之后再做,不然不做。当然,除非他搞得定所有的筹码,我们一起做。这才叫操盘,把人赶来赶去,我操,想想就兴奋。”
李中说到这里,脑子里不由得响起陈峰那天冷冷的声音:“你的想法,很危险。”
机场。
李霄云从到达出口出来。徐牧冲她挥挥手,李霄云淡淡的笑了笑。两人并排出了人群。
“老地方?”刚上车徐牧就问道,“北京这几天冷,我真怕你衣服穿的少了。不过现在看,挺好。飞机上吃东西了吗?”
“我订好了酒店。”李霄云有些局促的道,“就在长安街上,你送我到酒店吧。”
“嗯?”徐牧迟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干嘛住酒店?这次还有别人来?”
“没,”李霄云回答的很快,“就我一个人。我想,有些话,跟你说清楚。”
“是吗,”徐牧把车子缓慢开出车位,“什么话电话里不能说,特地跑北京跟我说?”他的言辞中略带轻松,但稍许颤音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一会到酒店聊吧。”李霄云故作轻松,“你怎么不开车?”
“安全带。”徐牧淡淡的提醒,“安全带没系。”
“哦,”李霄云有些慌乱,“许久不做副驾驶,忘了。”她脸上闪过一抹红,映着徐牧眼中一抹昏暗,车窗合拢,车子开走了。
“我说的是去酒店!”李霄云语气有些生气,“就算我睡着了也知道这跟长安街是俩方向。”
“何必拘泥形式呢?”徐牧把车子停在路边停车框里,“怎么了这是?一定要这样郑重其事?还是躲避什么?这地方总归你我都很熟悉的吧。”说完他下了车,走到李霄云这边,拉开了车门,“走吧,到家了。”
“我不要上去。”李霄云的语气十分倔强,“要么去酒店,要么,就那个西餐厅。”
徐牧抬头看了拐角的西餐厅,笑道:“随你。走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西餐厅走过去,李霄云迟疑了一下,下了车,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