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喜欢蝴蝶。
我却，独爱花。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她说，她喜欢李清照的《蝶恋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呀，就因为，蝶恋花嘛。”
“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我紧接着吟唱下去。
“下句是什么来着？”
“我给忘了，不要紧的。走，天气真好，去我家阳台，晒太阳去！”我就拉着她的手，迎着微风，踏着暖阳，向前奔跑，她就在我身后，“咯咯”地笑着⋯⋯
于是，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小脑瓜便挨在一块儿，时而摇，时而晃，哼着歌，吟着诗。阳光洒满了阳台，一只小猫在花盆旁，倦着身子睡懒觉。那时候的天，总是很蓝很蓝，把几片楼上花盆里垂下来的嫩叶，衬得很绿很绿。
时光它是个顽皮的孩子吧，它总是在人不知不觉时溜得无影无踪，让人无处寻觅，也无法寻觅。若我是它的母亲，估计会被它气得住院吧。但我不是它的母亲，我只是一个，与它素不相识，又相识甚久的人。
独自伫立于昔日阳台，手搓捻着楼上窗台垂下的枝叶，枝叶上，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我闭上眼，听见的是往日蝴蝶扑扇翅，睁开眼，看到的是蝴蝶绕花飞。
一切，都如烟雾，风吹过，便消散无踪。
蝴蝶离开，已有多年。挽不回，留不住。
曾记否，你说你要帮我摘下最美的花。
然后，你踮起脚，在那个晴朗的天，去摘那朵，楼上垂下的，枝上的花。
曾经许愿说，我要摘下最美的花。
你说，你要变成蝴蝶自由飞翔，飞去遥远的地方，为我摘下最美的花。你闭上眼睛，十指合一，只留下我惊讶的神情。
便在忽然间，你的手触碰到了花，却又在忽然间，你“呼啦”一声，翻身坠下了楼。
我没来得及拉住你，只见你像一只蝴蝶一样，轻盈地，无力地，飘在空中，离我越来越远。最后，你不再飞翔，可能是累了吧，悄悄地，落在地上，手里捏着，你所谓的，最美的花。
我只是，靠在阳台边上，竭力地哭喊，我不要最美的花了，我只要你，你给我回来⋯⋯
那月光如水的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你穿着白色的衣裳，背后是一对晶莹的翅膀。你笑着把那朵花递给我，说，对不起，没来得及把它送给你⋯⋯
那夜，我无心再睡。泪眼矇眬地醒来，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
怅望灰天，却惊奇地发现，那朵含苞欲放的花，散发出一抹，淡淡的幽香，一只蝶，它闻声而来，绕着花不停地飞。
若有来生，我一定做一朵花，每天看你飞翔，伴你成长。
可是，有来生么？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我独自吟着我们曾经，还未唱完的诗。
“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我听见远方一个声音隐约传来，在与我对唱⋯⋯
花开花落蝴蝶飞，蝴蝶犹在，花儿仍存，昔人已非。
愿蝶永恋花，花永恋蝶。
蝶恋花·花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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