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的词(66)

临江仙(苏轼)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注释】

①营营:追求奔逐。语出《庄子·庚桑楚》:全汝形,抱汝生,勿使汝思虑营营。

②阑:残,尽。縠纹:比喻水波细纹。縠,绉纱。

【译文】

东坡夜里饮酒,饮了醉,醉了饮,回来好像都已经三更了。家童已经鼻息如雷。我用力敲门都不见应答,于是只好倚着拐杖听滔滔的江声。

长恨我的身子非我独有,什么时候才能忘却那虚名浮利?夜将尽,风也停息下来,江上如绉纱一般的波纹也变得平整了。我多想乘舟而去,寄身于江海。

【赏析】

这首词作于神宗元丰五年,写的是词人与友人夜饮雪堂,回到自己在黄州的住处临皋后的所见所感。

上片写醉酒归来。苏轼被贬黄州,是待罪之身,不仅不能签署公事,连行动都受到限制,为了防止言多有失,诗人只能经常闭门不出。处境的变化,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心中愁苦,经常借酒浇愁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醒复醉”三字将他这种心境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二字恰当地表现了他当时半醉半醒的神态。

“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喝完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因为家童熟睡,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词人无法进屋,只能倚门而立,耳边传来阵阵江声,不禁生出无尽的感慨。这三句为下片抒发感慨埋下了伏笔。

下片抒情。“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这两句词化用庄子“汝身非汝有也”、“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之言,表现了词人对自己遭际的感叹,他感叹自己大半生为那浮名虚利所牵绊,并表达出一种无法解脱而又要求解脱的人生困惑与感伤。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夜晚江上静谧的景象使词人生发出出世之想,他要寄情江海,以求摆脱内心的苦闷。

好的诗词,像白话文一样浅显易懂,却朗朗上口,回味无穷。这是把字玩弄股掌之间的自信和得心应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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