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中文的样子——《翻译乃大道》书摘

写作日期:2015年6月2日
《翻译乃大道》 余光中著, Kindle版。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译家之言系列。

书封

这是一本文章集,包含了若干篇余光中先生的专栏,演讲稿与为他人书籍所著前言,均以『翻译』为主题。但与其说『翻译』是主题,倒不如说『翻译』是这本合集的一条线,串联了翻译掌故,技巧,中英文的比较乃至于好中文的样子。在一本关于翻译的书中寻求好中文的样子,也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变通的艺术》:
『如果说,原作者是神灵,则译者就是巫师,任务是把神的话传给人。翻译的妙旨,就在这里:那句话虽然是神谕,要传给凡人时,多多少少,毕竟还是要用人的方式委婉点出,否则那神谕仍留在云里雾里,高不可攀。译者介于神人之间,既要通天意,又得说人话,真是“左右为巫难”。』

这个比喻真是说尽了译者的责任。

《论的的不休》:
原文:Everthing is the same, but you are not here, and I still am. In seperation the one who goes away suffers less than the one who stays behind.
译文一:此间百凡如故,我仍留而君已去耳。行行生别离,去者不如留者神伤之甚也。
译文二:一切如常,只是你走了,而我仍在此。两人分手,远行的人总不如留下的人这么受苦。

原诗是拜伦写给他的情妇 Teresa Guiccioli 的信;译文一是钱钟书在《谈艺录》里所做的文言翻译;译文二则是余光中随手所做的白话文翻译。随手所为,自然不像钱钟书版那么千锤百炼。但这个例子已经充分表达了作为载体,文言与白话文的不同。然而更重要的是,这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译文竟也可如此美轮美奂。妙笔,妙笔也。

一篇译文之中,准确性,流畅度与文学性三者此消彼长。并且准确性与流畅度是要优先于文学性的。即便如此,如果之后有做关于翻译的事情,希望可以记得,曾经有一天,有这么一段译文,美得让你颤抖。

翻译公式化/坏中文的样子

  1. When: 当...的时候
    当他自己的妻子都劝不动他的时候,你怎么能劝得动呢?
    连自己的妻子都劝不动,你怎么劝得动他?
  2. -ly: ~地
    突然(地)说
  3. 组合式词节(修饰用短语应后置)
    一个爱笑的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而实际年龄不过四十岁的女人。
    一个爱笑的女人, 看起来五十多岁,而实际不过四十岁。
  4. 被动语气
    我被这个发现弄得失眠了。
    我因为这个发现而失眠了。
  5. About/Concerning: 关于/有关
    (关于)王教授的为人,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6. 动词名词化:作出...
    敌方对我们的建议尚未作出任何的反应。
    敌方尚未回应我方建议。
  7. 有/存在...性
    这篇文章的可读性颇高。
    这篇文章非常好读。
  8. 用『们』来表示复数
    全场的工人们。
    全场的工人。
  9. 修饰词
    原文:A soldier should be loyal to his Country.
    译文一:一个军人应该忠于他的国家。
    译文二:军人应该忠于国家。

以上几点自然并非绝对正确。该说『当...的时候』的时候就说,该被动被动,该写『可读性』的时候就写(作概念强调时)。但是当写作与翻译的时候,请一定记得以上几条。

记得,好中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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