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从这一户姓郭的人家开始。
郭姓在石门沟仅此一家,早些年从别处迁徙而来。这座房子便是搬来那年乡亲们帮着盖的,共有三间正房,一间偏厦子,均是土墙,房顶盖的是石板。房后面,是一个牛圈,养着队里的三头牛,一头犍牛,一头母牛,还有一头只有几个月大的牛犊子。
眼下是腊月。这个腊月并不是很冷,一个冬季都少见下雪。
男人郭达山尽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心里头却郁结着一个疙瘩。
这一年唐家河公社风调雨顺,丁家岭生产大队更是喜获丰收,石门沟生产队由于去年新开了不少荒地,因此不论夏粮还是秋粮,增产幅度更是丁家岭大队的翘楚。
尽管如此,郭达山家却因人口多,劳力少,老婆张长玲由于大着肚子又少出了不少工,一年下来,分到手的粮食按人头算,明显少于别家。现在,除了洋芋和红薯外,他家里的硬粮竟存留不多了。所以相较于别的庄稼人,他对好年景更为期盼,满眼巴望着明年夏天能多分些麦子。谁承想麦苗们整整一个冬天都焉不拉几地匍匐在地里,明年能收成多少谁心里能有个底?
偏巧,小年前两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一,不知从哪一个时辰开始,竟然铺天盖地地下起鹅毛大雪来。到晚上掌灯时节,远远近近,早已白茫茫一片了。也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郭达山的屋里人张长玲肚子开始割割拧拧疼了起来。这个疼时断时续的,直到小年这天傍晚,疼得越发不可收拾,看样子是真的要生了。
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场院里的积雪足足有八寸深。但这难不倒郭家。郭达山他妈郭刘氏对于接生有着丰富的经验。自从郭家搬来后,石门沟出生的小孩,十有八九都是郭刘氏接生的。
闲话少说。张长玲在婆婆郭刘氏的张罗下,已然按照庄户人家生娃的标准姿势,紧靠炕沿坐在了脚地里的一张凳子上。张长玲平日里尚算平和的面容,已疼得变了形状,很有些吓人。婆婆一边催促她使劲,一边往她肚子上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