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不说话,闭着眼,把耳朵堵住,再学着用东西塞住鼻子,这天南地北的风就带不给他忧愁。可现实里思绪的无孔不入,让他慢慢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每天嘴角吊着上扬的微笑,动作充满迷惑性,结果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很快乐。慢慢地,他也开始这样以为。
小先生是九六年生人,出生的时候天气晴朗。命运希望他一直平庸,他也算争气,从儿童到少年的成长没有什么可以为人称道的地方。唯一有些味道的是他的眼睛,因为从小触目为青山绿水,所以眸子里灿烂若星辰。但究竟不是长久的物件,后来,时间愈久,眸子里没了光,隔着几米的距离看不清生人。索性便不看了,也不做远处的眺望。只喜欢心无旁骛的走着,眼睛里看的见的和看的到的都不再记住,这日子悠长,铭记和遗忘都来的太快。他不记得了很多人的必要性,一些事情缱绻,明明心有涟漪,在每个不愿睡去的长夜也会被偶尔想起,就是低声呢喃时唤不出它们的名字。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个有过联系的人名,又或者是曾到过的地方。他也曾把这若有若无的灵感托付给宿醉的梦,可梦里的热闹只是作了片刻的欢愉,醒来后的头痛欲裂是辗转反侧的求而不得。
小先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因为性子惫懒,所以不愿走动。放假的时间就待在屋子里,半掩着窗,坐在床头一声不响的静默着。有时,这透过阳台缝隙的风过于热情,他也会皱眉,是天愈发冷了,却还不是到家得时候。屋子旁边是个不算凄凉的院子,一年四季常绿的杂草兴许不是年前见到的那些,但细微之处的变化也不值得他说什么就要做物是人非的感慨。他很偏爱那堵老墙,可能跟他记忆里的很像。他想把所有的词语用到墙的斑驳上去,可往往一提笔,却是用一句“爬山虎长的茂盛,曲折里盖住了时间留在老墙上的痕迹”一笔带过。但他是真的喜欢,所以哪怕是秋天,他也会说“爬山虎的尸体堆积在上面,秋风也不肯揭开老墙不愿袒露的秘密”。那就算了吧,有些东西只适合一个人知道,一提起就支支吾吾,他心里肯定藏了一些求而不得的事情。可怜,可能最后也不愿说出个所以然,就一直憋着,直到连自己都忘了。
以前小先生爱喝酒,酒量和酒品都算不错。说不上千杯不醉,但人来人往里也能走上几个来回。因为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且性子直爽,没有什么弯弯绕,喝了便是尽兴。爱聊一些天南海北的故事,说几句荡气回肠的话,所有的不忿就都揉碎在摇摇晃晃的杯酒里,化作一声声笑谈,记得和不记得都实实在在是当时的释然。但现在,年纪愈长,去的地方多了。觉得人心险恶,笑里藏刀的故事太多,便渐渐收敛了真性情。再加上身体跟不上欲望,一来二去,时常会害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索性便不喝了,只作偶尔的聚会闲谈,也称不上尽兴,有模有样的来了个半醉,装了个吐尽衷肠的样子,有些可笑,是生活的样子。
小先生说有些东西的遗忘真的无迹可寻,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也随着时间悄然崩塌。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永久,这世界上烦恼的事情太多,等到或错过念念不忘的人或事已经是常态,只能装个开心的人,嘴角吊着上扬的微笑。冬天里的绝句,应当会是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