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同事小聚,席间一人提起C君,言语间满是赞赏,众人亦满是崇敬和仰慕之情。
而我听到C君的名字,瞬间心生悲凉,泪水盈眶。因为只有我知道,C君已不在人世......
知道这个噩耗,已有半月。这半月中,从震惊到不敢相信,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C君真的不在了,我们永远无法见到他了。
C君是我们的前同事,也是我的湖南老乡,才华横溢的一个青年学者。早年公费留学美国,在美国工作多年,并结婚生子。估计还是没办法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人到中年时又毅然决然回到中国,跟我成了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C君早年学化学,后来考了美国的注册会计师和CFA,是做投资的高手,回国后白天做中国股市,晚上做美国股市。抽空给我们学生上上专业英语的课,也带毕业生。也热衷于学术研究,是实证研究方面的高手。跟他共事的时候,正好我也刚毕业工作,他有意带着我一起做研究,教会我很多数据处理方面的方法。只是我生性愚笨,没能学到多少他的本领。
C君也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人,个头不高,精瘦,留一头半长不短的卷发,脖子上常年挂一个葫芦形状的链子。衣服以休闲装为主,穿着看起来漫不经心,但给人的感觉既时尚又酷酷的,非常有范儿,没一点高校教师的土样。
他这样的海归,在系里自然是受人尊敬的。只是C君也是个性鲜明之人,厌烦高校里的各种俗务,最怕开例会,也怕各种饭局,但笑起来单纯得像个孩子。对学生也没半点厌烦心理,常年能看到在办公室被一群一群的学生围着问问题。
C君的办公桌跟我的桌子相邻,加上他也带着我一起做些事情,共事时间久了,我们慢慢会聊一些工作以外的话题。他高兴了,会怂恿我买某只股票:“小W,跟我买这个绝对没问题,我买了一百万呢!”“我穷,没钱,不买”。他生性也像个孩子,还会带着冰淇淋到办公室来问:“小W,吃冰淇淋么?”“好啊!”然后,我们会没心没肺地在办公室吃冰淇淋。
他也会跟我普及健康知识,说要早上喝果汁,晚上睡前做瑜伽,他还是游泳高手,为了健康只抽女士烟.......
他多年在国外说英文,但是我从没听他冒过一个英文单词,他在尽全力再次融入国内的生活,即使某个中文词想不起来了,也会使劲想....
他在美国有大房子,有老婆孩子,但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学校给的工作据说只够他支付美国房子的房产税,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学校给的薪水,只想找个高校做做研究,有时间炒炒股......
学校分给他的房子,也不去住,而是选择住对面学校招待所,每天有人帮忙打扫卫生收拾房间,不要做这些俗事...
对于同事,我对于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些。
后来,他离职了,毕竟待在高校上一点专业英语课,太屈才了。离职之前,他给我看了他两个女儿的照片,小小的样子,一个四岁一个刚满周岁,非常可爱。然后他淡淡地说,我离婚了,小女儿归他。
没有太震惊,想想他这样的独特的人,离婚也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
他离职之后,我们以为他肯定去上海或者回美国了,他这样的人物,我们坚信他的未来会无比辉煌。想着哪天再相遇,他肯定会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所以,也没有刻意去跟他保持联系,加上他没有QQ,当年微信也没有普及,大家就这样断了联系,各自忙着...
后来,听说他在本市一家跨国公司里,替老板做国际融资,这是他的专长,想象着他应该是一副高级白领的样子,他和我们本来也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没理由去联系他。
直到今年,我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他就职的那家公司,就想着顺便去拜访一下。结果接待我的人说,C君已去世好几年,恶性肿瘤,去的很快。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到现在,只剩下深深的自责。为什么自己那么冷漠,为什么没有想着去主动联系一下他,哪怕请他吃过一次饭,问候过他一次,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
现在,百度C君名字,显示的还是他在国内顶级杂志发表的那篇论文,读得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