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天阴沉沉的,有些冷。
儿子终于把桌上的书本试卷收起。
他说:“不做了,依你,出去走走!”
儿子做功课。我不敢打扰,偶尔经过他身旁,脚步放轻。
看他坐的时间长了,我轻声询问:“可以歇会了,爸陪你出去走走。”
我第一次这样问他,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我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过了约个把钟头,我还是这样轻声发问。儿子皱眉,是被打扰后不满的表情。这次他吐出两个字:“等会!”还好,他的语气是温和的。
爷儿俩一起出门。儿子是轻松的表情,我看了,心里满是欢欣。
走过租住的居民区。熟悉的小路,路的左边是小河,河岸芳草萋萋;路的右边是农田,地里庄稼长势旺盛。
我和儿子说,你远望吧,让眼睛放松一下。儿子说,对,这个缓解疲劳应该比眼贴效果好。
儿子很小的时候,我常带他去田野散步。
我教他认识农作物。走到一块韭菜地,我问,这是什么?儿子答,麦苗。然后经过麦地,我再问他,这又是什么?他答,韭菜。哈哈!
今天,离麦子黄熟还有一段时间。
麦穗是绿色的,但是穗儿已渐饱满。我问他这是什么作物啊,儿子?他盯着麦穗看了几十秒,说,这是小麦。我笑了!他有些尴尬地也笑了!
路旁的一丛蚕豆,青绿。豆稍开着黑色的花儿,鲜绿的豆角藏在绿叶里。我又问,这是什么,你也该知道吧?
他蹲下身,观察一下。嘴里嘀咕着,开黑色花,有点特殊。他伸手拨开豆杆,发现了豆荚。他笑着说,本该早就知道,这是蚕豆啊,呵呵!
我笑笑,说,你变聪明了!儿子撒娇似的,在我背上轻轻敲了一拳。
暮春时节,油菜花凋谢,长出密密的荚儿。我随手指指,说,来个难度大的,这是什么呀? 儿子说,豇豆,不像。
那就是刀豆吧!他扶扶眼镜,疑惑地看我。
儿子看我的眼神,仍然留有孩子的纯真。我本来想打趣地嘲笑他,但是觉得那眼光里,有一股软化剂,足以把我一直藏着的父爱,变成液体流泄出来。
我凝视着儿子。他有些难为情,说,错了,错了吧!
我的目光在油菜的嫩荚上搜寻,终于,我发现:在秘密层层的荚儿里,有一两只头顶着未谢的黄花。我指指那星星点点的黄色。
油菜!他害羞地说。
今天,距离儿子高考四十五天。我俩还像从前那样走走,交谈的话题,也如从前那样简单。
阳光透过云层投射出来,照着儿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