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覃浠
风起时,铁弓空念,对风起庙堂。
长歌起,少年侠气,歌吸海垂虹。
“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那一夜,萧平旌醉舞长剑潇洒而哀伤。
长林王府,忠贞将门,秉性高洁。
得知害大哥膝下多年无子根本原因是他自己的时候,他一脸哀伤的对林奚说:“你有酒吗?”
他的满腹心事,不能讲给兄嫂,不能讲给父王,更不讲给平日的玩伴,只能全部吐给这个本该是他未婚妻的林奚。
“父王已经年过花甲,但为了应付这场变局,过几天就要去北境了。上次甘州之战后,陛下责令兵部彻底重建大运粮道,大哥也要出一趟远门,去监察进度。”
“林奚,如果宫宴那天,我没那么轻敌没那么大意,现在局势会完全不同,”平旌转过身来,一脸的自责伤感,“父王和大哥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们都走了,那你呢,你要回琅琊山吗?”林奚问。
“不,我会留在京城。”
“为什么?你不是说金陵城对你太过拘束了吗?”
“也许是近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我明白大哥有一句话是对的。无论我多想当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我终究不是。”
“是啊,你终究不是。”你是长林府二公子萧平旌。
“我记得你和我说,想做武林之人,要随心随性,逍遥一生啊。”老阁主一脸的戏谑。
“平旌能得衣食无忧,逍遥自在,那是因为生于王府,有父兄扶持,不能当成理所应当。”
说这话时,平旌一脸的平静沉稳。
坚毅知礼的面庞下有着和他大哥一样平和却坚定的内心。
两鬓全白的蔺晨笑着打趣:“从没见过你这么认真,我都快不习惯了。来,喝茶。”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的臆断,我总觉得此时的蔺晨心中有着无法明说的不舍和牵念。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平旌,终于长成了他最不愿意看到也最希望看到的样子。
“平旌这孩子,最有那个人的风骨。”平旌还在琅琊山上学艺的时候,蔺晨就这样感慨着。
五代帝王,大半个世纪,阅人无数,可也只有那个人会让蔺晨永远的记得。
琅琊才子榜上首名,梅长苏。
平旌的身世和处境,像极了当年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林殊,飞扬跳脱向往江湖之远,逃避庙堂之高的朝堂。一心只希望自己是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
可他们都不是。
即便身在江湖,又哪里有真正的自在快活。
即便远在江湖能看得清楚别人的眼前事,可又何尝能看破读懂自己的红尘?
得知平旌去甘州绕道琅琊阁的时候,蔺晨依旧感慨:“这孩子就是看不破眼前哪。”
“老阁主看破了吗?”少阁主蔺九问。
“我要是能看破呀,早十几年哪,就得道飞升喽。”说着,蔺晨笑而不语。
“咱们琅琊阁虽然是旁观之人,倒也算是红尘意趣啊。”
“这代代不断的除了世间情义,还有皇权、野心、阴风诡雨。”
情义、皇权、野心、阴风诡雨。
十个字,就是全部。
当年,纪王拼死保下祁王血脉庭生是为情义,誉王九安山兵变谋反是为野心,夏江谢玉勾结陷害赤焰军之事是为阴风诡雨;而今,庭生立昔日兄弟之子为长林世子是为情义,萧元启费心筹谋铤而走险是为野心,荀皇后濮阳缨所谋之念是为阴风诡雨。
唯一不变的,是那巍巍皇权和这许久未变的金陵城。
还有这宫墙内,代代不息的风。
那年的风,刮得格外的大。
那一场刮在梅岭助火势三日不灭的风,终于从边境烧到了朝堂,从江湖之远烧到了庙堂之高。
晋阳长公主当众自刎,太皇太后重病,祁王被赐死,宸妃自尽。一夜之间,曾经朝气蓬勃英才济济的祁王府就此烟消云散,曾经雪夜薄甲逐敌千里的少年将军也就此销声匿迹,只余下满朝从此唯唯喏喏的余音。
死的人饱受煎熬,活的人生不如死。
火寒毒。
“削皮挫骨拔的毒啊,你要遭多少的罪,你的爹娘要是知道你遭这么大的罪,这心都要疼死啊!”
静妃娘娘那满是心疼的哭泣场景好似还在昨日,那个得之可得天下能搅弄风云的麒麟才子那一声似安慰似自语的话语也依旧在耳畔回响:“静姨,我挺好的,真的。”
“虽然面目全非,可我依旧是林家的儿子。”
此身犹在,此血长殷。
“有黎兄信物在此,别说让老朽朝堂论事,就是让老朽边塞一行也在所不辞啊。”
说这话的时候,老先生正打算起身告辞。面色平淡,好似说着极其平淡寻常的事情。这一句的背后,代表着无论是风起云涌还是阴风诡雨,都不及故友信物之托。
“我相信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先生的脾性仍旧没有变。”
说这话时,苏兄望着天空一脸的平淡笃定。
人这辈子,性情注定是那样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那些刻在骨子的东西时刻都不会变。
就如同景琰口中的情意,周老先生眼中的承诺以及萧庭生心中的传承。
“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
这一篇《蝉赋》吟的一点也不假。
无论远在江湖,还是高在庙堂,不干违心之事,不发违心之论,又何必在乎身在何处呢?
当年的琅琊赤子衷肠,到底是抹不去的。
故都迷岸草,望长淮、依然绕孤城。想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坐看骄兵南渡,沸浪骇奔鲸。转盼东流水,一顾功成。
千载八公山下,尚断崖草木,遥拥峥嵘。漫云涛吞吐,无处问豪英。信劳生、空成今古,笑我来、何事怆遗情。东山老,可堪岁晚,独听桓筝。
梅岭赤焰,长林遗风。
他们出身皇室宗亲,当年风云烈烈,叱咤天下,一腔热血,又怎么可能变的冰凉呢。
无论是现在的萧平旌,还是曾经的苏兄。
有些事情已经浸入骨髓,无需言表。
即便这风代代不息,奈何此心不变,此血长殷。
【简书观剧团】专题活动第一期:2018,新年“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