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朝西的那堵山墙
曲赣江
二楼临街的窗,玻璃冰冷了一夜后,被对面楼宇缝隙中跳出的阳光,猫爪挠似的,一下两下三下,促狭戏谑着,渐渐温暖活泛起来。阳光追逐着撒着欢儿,穿过玻璃,跳过帷幔,扑在被褥上,翻滚着跳跃着,和着街路上穿梭而过车辆的轰鸣声,鲜活起来。
懒觉睡不成了。懵懂的脑壳里乱成一锅粥:梦里,走上了讲台,还没开讲,便有稚气的童音发问,始终听不懂问题,原来自己连幼稚园也教不了,只能落荒而逃;羞赧逃逸中,听见有人吆喝“老曲,过来斗酒可斗?”哪儿还有半丝心情,丑得有地缝都能钻,还喝什么酒!不知道跑了多久,鞋子跑掉了,上衣不知丢哪旮旯了,裤子不知何时脱落到脚骨踝,磕磕绊绊,总也跑不起来,急出一身淋漓大汗……一挣扎,醒了,果真没有穿鞋穿衣,还在被褥里。晴好的阳光,安抚了夜的茫然失措。
有了牵挂以后,总是不安一一秋白晓花此时或正支楞着后肢,竖着小耳朵,睁着明亮的小眼睛,扒在笼舍边,咕咕噜噜大声叫着讨吃。秋白晓花吃兔粮,网上买了大麦草等等,提莫西草茎细且硬,浪费太大,日子紧巴了,只能舍弃不买。只是相处久了,有了感情,秋白晓花以四岁半的智商,洞悉了我的依宠,一种食物略微吃的久了,便会“视而不见”,会以“拒绝”的娇弱,让人不忍。于是,2.5元/斤的青菜、2.98元/斤的大白菜,总是让我肉痛;偶尔一枚苹果,核儿也舍不得丢。秋白晓花爱上了胡萝卜,妻每每抗议我们的伙食不如“猪”一一秋白晓花是一白一黑花荷兰猪。那一年,妞妞返校前,怕我失了生活动力,现买托付的两只荷兰猪。妞妞长成,长了翅膀,飞远了。妞妞交托了秋白晓花,我的心中只有依宠。除了依宠,我还能做什么?
门前的银杏叶,金黄,为冬风凋落;左右还有棵香樟,叶片青绿,似乎还是那么多,细看时才发现叶片间缝隙疏旷了许多。暖阳之下,秋白晓花小小的身体,蜷在我的怀中,只是在饿了时,昂着小小头颅,咕噜着腹鸣。我半睁半咪着小眼,用结茧的双手,摩娑秋白晓花光滑的皮毛,沉浸怀想,假寐充憨,耽于秋白晓花的萌宠娇憨。正午时分,阳光之下,树影愈发短小,仿若一个人听到捧喝之声,看不见自己的短处,美好,短暂。
敞开的门,隔着宽阔的街路,对面是一座楼面西无语的山墙。山墙是乳黄色,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背光,看不清色彩;正午,像洗潄了一番,却不开笑色,沉郁。你知道吗?当日落西斜时,看吧,整面墙都欢呼着,黄的,白的,耀眼的光泽,活泛了整个街面,衬着青绿的香樟叶,映着稀疏、金黄的银杏叶,象点了金,染了色,整条路都活了起来,整条街都充斥着温暖的色彩,鲜活,生动。
我是个长不大的巨婴,只想抱着秋白晓花,温馨苍茫世事的颠沛,只想陪伴阳光晨起暮落,以为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