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舞倾城 参赛编号：217
1
“张经理，您的鲜花！”张梓茉正低头处理着手里的一份销售文件，助理艾米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香水百合走了进来。
张梓茉缓缓抬起头来，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惯有的冰冷：“我说过以后要是有人送花，直接丢到垃圾桶，不要送到我的办公室来。记住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出去吧！”
“不好意思，张经理，我记住了！”艾米是一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大学生，心思极为单纯，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她送过花呢！可她这位有冰美人之称的女上司，每次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叫她把花扔掉，多可惜啊！
她捧着花怏怏不乐地走了出去，丢到了楼梯间的垃圾桶里。办公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纷纷揣测他们这位女上司是不是走了桃花运，迎来第二春了。
“嘘！你们不要乱说了，要是被张经理听到可不好。”艾米朝大家打了个手势，安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这边张梓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她以为是客户打过来的，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我是JK公司的张梓茉，请问您是哪位？”她清了清嗓子，职业性地问道。
“茉儿，你好！”一个熟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张梓茉的心怔了一怔。
“茉儿，这两天的花收到了吗？你还喜欢吗？”见张梓茉半天没反应，程明远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迫切地问道。
张梓茉背靠着沙发椅，好大一会才将心情平静下来。她淡淡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不知是哪个叛徒将她出卖了，要是让她知道，一定得找他算账。
“这个我自然有办法。茉儿，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自从一个礼拜前在同学会上见到张梓茉，程明远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张梓茉变得愈加楚楚动人、妖娆性感了，全然没有了当年的青涩。
“没这个必要，我们的情义早已在十几年前一刀两断。”张梓茉一想到他曾经的背叛，和自己受到的各种委屈，心里就如揪着一般痛。
“茉儿，你不要这样。当年确实是我不对，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程明远在电话那端忙不失迭地道歉。
“真的没有必要！抱歉，我要工作了！”张梓茉说完狠狠地掐断了电话，心绪却再也无法平静。
一个礼拜前的同学会，若不是听说他们的班主任吴老师也会过来，她才不会去参加。
吴老师是一位德艺双馨的好老师，在大学期间曾给予她无限的关怀与鼓励，好比她的母亲一般慈爱。
而对于另一个人——程明远，这个曾将她伤得痛彻心扉的人，她巴不得此生再也不见。
世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是有一些伤痛却在午夜梦回时变得愈加清晰，如同鬼魅一般狰狞可怖。
2
十多年前，像许多懵懂的少年一样，她怀揣着梦想踏入了青青的大学校园。她来自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从小深知生活的艰辛，因而将满腔热情都投入在学习上。
她的成绩向来都是名列前茅，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学校曾组织过几次征文比赛，她每次都是一等奖。
在相貌方面，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清丽温婉。一对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嘴唇殷红小巧，皮肤白皙透明。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如此才貌双全的好女子，身边不乏有许多蠢蠢欲动的追求者，而她均以一笑拒之。
假如不是大二那次的绘画选修课作业，她大概一直会做一个单纯而安静的美女子吧？
虽说她的成绩优异，可在艺术方面却比较欠缺。老师布置了一个骏马图的作业，要求第二天上课就要交。
这对她可是天大的挑战，画了好几张纸都画成了四不像。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到了程明远。他的成绩与她不相上下，琴棋书画还样样俱佳，尤其是他画的骏马图栩栩如生。同学都戏称他得了徐悲鸿的真传。
她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他面前的。她几乎用蚊蝇一般的声音跟他说：“那个……同学，你能教我画骏马图吗？”
“哈哈！没想到鼎鼎有名的大才女，也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程明远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我对画画不是很擅长，你可以教我吗？”张梓茉感到自己的脸都快红到了脖子根。
“看到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你为徒了。”程明远说完从课桌里将笔墨纸砚都翻找了出来。
“谢谢师傅！”张梓茉脸上露出甜甜的一笑，像一朵清纯可爱的茉莉花，摇曳在微暖的春风中。
那天晚自习结束后，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程明远不厌其烦地将各种形态的马都画了好几遍。等到张梓茉勉强学会，已是晚上十点多。教室里的灯不久后熄灭了，还好程明远早有准备，及时点燃了一根蜡烛。
“没想到你还是蛮有绘画天赋的。这一幅挺不错，明天交这幅好了。”昏黄的烛光中，程明远指着一幅骏马奔腾图，抬头望向一旁的张梓茉。恰巧这时有一束洁白的月光，不偏不倚地照在她的身上，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子那般静美。
程明远看得有点呆了，禁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显然让张梓茉惊愕不已，一颗心像小兔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茉儿，我喜欢你很久了。”程明远轻轻伸出双臂，将还在发愣的张梓茉拥入了怀中。程明远对于她而言，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从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是她却忘了要推开他，原来在自己的青春年少里，有一份深藏的悸动与他有关。多年以后，她还清晰地记得窗前撒落的洁白月光，以及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味和两人紊乱的心跳。
3
她和他恋爱了，只不过是悄悄地进行。她向来低调，只想安静地拥有这份美好，不想被太多人打扰。
他们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去学校的后山看月亮、数星星。周末的时候，他会带她到自己家附近的小河边钓鱼，或者到小溪里捡田螺、抓泥鳅。
那段日子，是张梓茉大学时代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这段短暂的恋情不到半年便戛然而止。
有一天，趁没人的时候，程明远在操场的一株梧桐树下，悄悄给张梓茉塞了一张小纸条。张梓茉以为是情书，异常兴奋地将它展开，没想到是他的分手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绝情的字：“茉儿，我们结束吧！让一切归零。”
初尝恋爱的滋味，张梓茉前一刻还在幸福的云端，骤然间却跌到了冰冷的深渊。她忍不住失声痛哭，一双明亮的眼睛被一大片乌云覆盖。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张梓茉嘶哑着声音质问程明远。
“没有为什么，以后不要缠着我了。”程明远冷冷地说完，便转身离去。张梓茉像一张纸片一样立在风中，随时就要和满地的梧桐叶一同被风吹走。
那一晚，张梓茉彻夜未眠。无尽的黑暗与悲伤如潮水一样奔涌而来，让她彻底地崩溃。有同学三更半夜醒来，听到她被子里传来低沉压抑的哭泣声。
几天后，她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发现程明远挽着一个高个子女孩，有说有笑地走在校园里面。她慌忙躲到了一棵香樟树后，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个女孩是艺术系的苏筱筱，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远远在张梓茉之上。
与她们这些乡下来的姑娘不同，她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也很时髦。她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各种演出活动。在男生的心目中，她几乎是完美女神的化身。唯一的不足，就是学习成绩一般。
很长一段时间，张梓茉都魂不守舍，她始终不敢相信程明远会这么容易变心。后来，听班上的同学说，他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已经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原来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张梓茉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可她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悲伤，看到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就忍不住偷偷流泪。
有时候在校园与他们不期而遇，程明远见到她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赶紧带着苏筱筱往相反的方向走，生怕她让苏筱筱知道他们的过往。还有几次在教室上课时，她本想和他说几句话，均被他恶狠狠地打断。
一些好事的同学看出了端倪，私下议论是不是张梓茉暗恋程明远。程明远非但不站出来解释，还顺手推舟将自己当成了受害者。张梓茉百口莫辩，一个人独自背负着所有的委屈和悲伤。
从此，她紧闭了自己的心扉。虽然仍有不少的追求者，但她再也不相信校园里的爱情了。直到大学毕业，再也不用看到那个讨厌的人了，她才觉得稍微轻松一点。
4
许是为了发泄内心多年的不快，抑或是证明自己过得很好。去参加同学会之前，张梓茉刻意装扮了自己一番。
她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描了一下柳叶般的眉毛，涂了淡粉色的眼影和腮红，又将嘴唇抹了一层魅惑的橘红，而后穿上了一件修身的藕粉色鱼尾包臀短裙。这才踩着一双米白色的高跟鞋出门了，一双纤瘦雪白的大长腿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张梓茉婀娜多姿地出现在聚会的现场时，成功吸引了所有老同学的眼球。一些当年对她有意思的男同学，纷纷靠过来套近乎。
而打从她出现开始，坐在桌子一角的程明远，一双眼睛也始终有意无意地瞟向她，里面隐隐跳动着炙热的火光。
张梓茉在吴老师旁边坐了下来，和几个熟悉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却全程没有和程明远说一句话。
然而，她内心泛动的涟漪只有自己知道。多年未见，他英俊的脸庞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只是比以前微胖了一点。
觥筹交错间，有一个喝醉酒的同学问张梓茉，当年是不是她暗恋程明远。伤疤被重新揭起，张梓茉的眼睛开始微微泛红。
正当她还在想要怎么解释时，对面的程明远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抱歉了各位，不是梓茉暗恋我，当年我们谈过恋爱。”他尴尬地环视了一圈，然后定睛望向张梓茉，“这杯酒，我干了！算我给你道歉。”
这迟到十几年的道歉，让张梓茉没忍住当场就哇哇大哭起来，雨水一般的泪珠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吴老师和几个女生不停地劝慰。
男同学纷纷指责程明远不够意思，谈了这么多恋爱，敢做不敢当，于是一个劲地罚他喝酒。张梓茉离开时，他已醉倒在餐桌上，后面是几个男生送他回酒店的。
5
下班后，张梓茉刚走出公司的大门，便远远地看见了程明远。他穿着一套蓝灰色的西装，手捧一束鲜红的玫瑰，悠闲地倚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前面。
在他们这个小城，开如此名贵的车实在太过张扬。他成功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一些女生投来无比艳羡的目光，幻想着自己是那束玫瑰花的主人。
张梓茉本打算装作没看见，想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程明远却已经捧着花走过来了。他将花递到张梓茉胸前，露出灿烂的一笑：“鲜花赠美人，请笑纳！”
“这花我收不合适，以后也不要再给我送花了。我有家庭，你知道的。”张梓茉说着欲绕过他往前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臂。
“你干什么？快放开！”张梓茉可不想被同事看见和一个外人拉拉扯扯，拼命想挣脱他的束缚，可他反而更用力了。
“茉儿，你不要激动。我只是想向你道歉，所以过来请你吃饭的。”程明远低头解释道。
“你以为我这十多年来受的委屈，你一顿饭就能抵消吗？我当年一再问你为什么，你为何从不解释？所有的同学都在嘲笑我时，你又做了什么？”张梓茉几乎歇斯底里地问道，眼圈又不知不觉地红了。
“我今天就是想要向你解释的，我们上车再说好吗？”程明远说着又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短时间内做太多的口舌之争也是徒劳，张梓茉只好僵硬地任他拉上了车。那些路过的女孩子，纷纷将嘴巴张成了“O”型。
程明远将车开上了沿江大道，最后在江边的明珠国际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我没心情和你吃饭！”张梓茉说着走向了一侧的花坛，里面粉色的月季花正开得绚烂。
“茉儿，来都来了，就上去吧！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程明远朝他做了个鬼脸，“再说了，这里有保安来回巡视，总不好一直在这说悄悄话吧！”
张梓茉虽说有多年的销售经验，但在口才上远比不过这个500强企业的老总。所以，最后她还是无奈地跟他走进了酒店。
程明远将她带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包厢里面。菜很快就上齐了，满桌的山珍海味，可是张梓茉半点胃口都没有。
“茉儿，这是你喜欢的大闸蟹，试试看！”徐明远用筷子夹了一只肥肥的大闸蟹，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中。以前上大学时，他曾带她吃过几次。只是后来分手后，她一吃这个东西就会皮肤过敏。
“我现在不吃这个了，你吃吧！”她说完将碟子推到了对面，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向他，“你现在可以解释了吗？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说，你只是将我当作众多玩物中的一个？”
“茉儿，对于当年的年少无知以及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深表抱歉！”程明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脸上显露出愧疚之色，“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喜欢你的才华，喜欢你的单纯，也喜欢你的相貌。”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转身就投去了苏筱筱的怀抱？仅仅因为她漂亮吗？”张梓茉的眼里又开始闪动起晶莹。
“别提她了，我当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她欺骗了。”程明远靠在椅背上，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她父亲当年是振华集团的董事长，那会我不过想毕业后走个捷径罢了。”
“你后面没去振华吗？”张梓茉心里翻动着千万种情绪，这样的他实在让她瞧不起，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没有去，我们后面分开了。她嫁给了司法局长的儿子，我去了深圳创业。”程明远眼神里闪过几分落寞，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罗密欧的香烟出来。
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燃后，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往空中吐了一个蓝色的烟圈。他重新抬起眼眸看向张梓茉，在华丽的灯光掩映下，她一张白皙的脸庞显得尤为明艳动人。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青春时的悸动似乎又被重新点燃。望向她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情意绵绵，如同一湖澄澈的碧水，掀起了波澜，再也无法平静。
张梓茉年少时就特别喜欢他的这双眼睛，此刻被他如此注视，恍若有隔世之感。她心底深藏了多年的涟漪也开始暗暗涌动，慌乱之下她竟然不知如何逃避他的目光，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入了程明远目光炯炯的双眼里。他起身推开椅子，大着胆子往张梓茉的方向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梓茉也不安地站起身来。她故作镇定地说道：“谢谢你的大餐，也谢谢你的解释，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程明远已抢先一步跑过去将门关上了。“你要干什么？我要回去了！我老公今天出差回来了！”她一张小脸已涨得通红，极其愠怒地看向他。
“茉儿，我们那么多年没见面了，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都不在想你。”程明远往她走近了一步，想伸手去拥抱她，却被她厌恶地躲开了。
“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一样，再次被你的甜言蜜语欺骗吗？”张梓茉像一只被激怒的小野兽，头发变得有些凌乱，恨不得将这十几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茉儿，你不要激动！坐下说话吧！”他将她按回了座位上，又从上衣掏了一个深紫色的首饰盒出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想你，也依然爱着你。让我们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好吗？”
他双手举着首饰盒单膝跪到了地上，望向她的眼睛已变得有些潮湿：“茉儿，答应我！回到我的身边吧！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能够弥补你。”
张梓茉用手一把将首饰盒拂到了地上，一条晶莹剔透的卡地亚粉钻项链滚落了出来。她一脸怨恨地望向程明远：“你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曾经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茉儿，我已经离婚了！听说你老公一年到头都赚不了十万块钱，还不如你赚得多。你这样优秀的女人，就应该被好好呵护，而不该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的。”程明远依然跪在地上，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一只鞋子。
这么些年，她为了家庭日夜奔波劳累，的确活成了女强人的样子。听了他的话后，她心灵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她曾无限羡慕自己那些养尊处优、不要上班、到处旅行的女同学。
“跟我去深圳吧！我会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我可以给你买别墅，给你买跑车，给你买你想要的一切。”见到张梓茉似乎被自己打动，他抬起头更加热切地望向她。身为一个集团老总，他从没有如此卑躬屈膝过。
张梓茉恍惚了好一阵，差点就被他麻痹了。她低头看了他一眼，嫌恶地将脚抽了回来。调整了一下心情后，她冷冰冰地说道：“那又能怎样？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吗？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我老公虽然不是很出色，但他至少是真心爱我，也从不会欺骗我，我是绝对不会和他离婚的。”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瓢泼大雨。天边的一团乌云不停地推搡着另一团乌云，间或有一两道闪电从云层间，直直地劈向大地。不知她老公下飞机了没有，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不安。
程明远缓缓站了起来，跟着走到了窗户边。他看了窗外一眼，脸上重新恢复得意的神色：“茉儿，连老天都要我们多待一会。不如你晚上别回去了，让我们重温一下过去。”
他说完张开有力的双臂，紧紧将张梓茉瘦弱的身躯圈在了怀中，一张满是烟味的肥脸就要往她的脸上凑过去。
6
就在这时，张梓茉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她用高跟鞋往程明远脚上狠狠地踩了一下，程明远吃痛地叫了一声，将环抱她的手松了开来。
张梓茉趁机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手机，电话是她的老公刘童伟打过来的。她按下了接听键，换了一种温柔的语气：“喂，老公，你回来了吗？”
“老婆，我回襄阳了。你在哪？我去接你。下很大的雨，不要到处乱跑了。”张梓茉故意将手机调成了免提，里面传来刘童伟关切的声音。
“老公，我在明珠酒店，和客户谈一点事。现在谈完了，你过来接我吧！开车注意安全哦！么么哒！”张梓茉说完往手机上“啵”了一下，那可爱的神情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可是这样的温柔却不是给程明远的，他禁不住有些黯然神伤，忽然间又像想起了什么。他重新走向张梓茉身边，用手指着她的手机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用这个手机铃声，你心里一直有我对吧？”
自从失恋之后，张梓茉就将这首《白狐》当作了自己的手机铃声，程明远无意间曾听到过几次。凄婉的音乐配上伤感的歌词，一字一句都是她内心的写照。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只是她习惯了听这首歌，不知不觉中了它的毒，索性也懒得再换成其他的铃声了。而今程明远问起这个问题时，她竟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镇定了片刻后，她捋了一下额前散落的长发，双眼望向窗户的方向说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歌，与你有什么关系，别自作多情了！”
“茉儿，你就不要逃避自己的感情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跟我走吧！我会给你享用不尽的幸福和性福，甚至连生命也可以给你，只要你给我生一个胖儿子！”程明远一激动，又准备上前去拥抱她。
“你不要太无耻了！”张梓茉扬起右手，往他脸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终于露出了你的本来面目了吧？你和你前妻离婚，是因为她接连生的都是女儿吧？”
这回张梓茉彻底被激怒了，如果眼神是刀子的话，她恨不得立马将他凌迟了。徐明远瘫坐到身后的沙发上，眼睛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似乎变成了一潭空洞的死水。
“茉儿，你错怪我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生男生女都一样的。”他试图去解释什么，只是说出来的话那样苍白无力。
“你不要再解释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也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张梓茉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然后重重地将房门摔上了。
程明远原本想起身去追赶，无奈脚上却使不上力来。他一步一步地挪到窗户边，脸上的表情比外面糟糕的天气还要颓丧。
7
几分钟后，他看见楼下的一个路灯下，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张梓茉，低头往一辆银灰色的卡罗拉里面钻了进去。
身边一位中等身材的黑衣男子，始终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一大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这个应该就是她的老公刘童伟了。
刘童伟上车后，张梓茉拿过一条干毛巾，细心地将他头发上和衬衣上的雨水擦干了。她蓦然发现，他的耳鬓又多了几根白发。
“老公，您辛苦了！有你真好！”张梓茉亲昵地在他右脸上吻了一下，“我回去给你煮姜茶汤喝！”
“老婆，我自己煮就好了！你这双手不能弄脏了。”刘童伟拿起她白嫩光滑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婆，最近工作很辛苦吧？脸色不太好，回去我给你煮一碗红枣银耳羹。”
“嗯嗯，谢谢老公！我们回家吧！”张梓茉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程明远尽收眼底。那辆银灰色的车子终于渐渐消失在雨雾中，一同消失的还有他再也回不来的青春爱情。
他终于明白，自从十年前率先提出分手，他和张梓茉之间便已隔着万水千山。时光如同滔滔奔腾的长江，逝去的必然不返，错过的再也无法挽回。
车上的张梓茉，悄悄将那首《白狐》的手机铃声，换成了《最浪漫的事》。
虽然她的老公不帅也没有很多钱，但是对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嫁给他这么多年，她的十指都没沾过阳春水。他们家里里外外的大小事情，都是他一手包办。他从没让她进过厨房，只让她放心干好自己的事业。
她此生有他和他们可爱的儿子就已足够。她要陪他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直到老得哪儿也去不了，还依然把对方当作手心里的宝。
寸铁千元征文大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