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安慰自己,所有不幸的苦难,都会过去;有时候,我会害怕,所有现在拥有的,也终将逝去。
曾经豁达天真地以为,过去的一切留下记忆就无悔了,其实,是还不了解那些东西的份量吧。倘若多年后邂逅某段过往,你会从心底开出一朵会心的微笑,还是流下不明所以的眼泪?或许,这就是时间的滋味。
身体里藏着一股冲动,时不时窜上来,就像我写的字,曾那么严肃犀利,直到自己也厌倦那样的自己,所以开始去听、去看、去观察别人的从容、波澜不惊。没有对错与应不应该,只单纯想去尝试,于我,这是一种新鲜,也算是时间走过,成长的痕迹吧。
小时候,我也有一个“天堂电影院”,她只出现在夏天晴朗的夜晚,在一片空旷的露天大埕上,在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中,在街坊邻居的板凳条凳上,在人头攒动的热闹中。我喜欢坐在人群中看,也喜欢跑到幕布的背面看,还喜欢闭上眼睛,只单纯感受回荡在夜空中、扩音器里传送出来的音波......因为她,我第一次看到今天仍津津乐道的《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在那时孩童的眼中,它还是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爆笑片,而能够记得片名和情节的也仅此一部了。
我还有另外一个“天堂电影院”,是我12岁以前生活的小乡里。她曾一度被我遗忘。直到她偷偷改变,才引起我的注意。就像朝夕相处心生麻木的情侣,只等对方骤然改变了旧时面貌,才唤起往昔的回忆。
多多奔丧的路上看到天堂电影院、看到老街坊时的那个微笑,使我眼前一亮。我懂那个微笑。那是我走在乡间小路、回味过往时的微笑。然而今天,能走进我梦乡的,却还是她最初的模样。
我经常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小城镇拼了命向大城市靠拢?在原来的风格上发展不更有意思?小城镇变成迷你大城市,世界不就千篇一律了?建设者已经懒得花心思考虑怎么别出心裁地建设了?我也经常有这样的惋惜,好多慕名而往的风景名胜,其实已经落于格格不入的环境,让有回忆的人心生可怜。物是人非,就算主体完整依旧,感觉也已残缺,就像废弃的被高楼汽车包围的“天堂电影院”。许多看似美好的诱人的图片,原来只是美丽的碎片,你看不到她的全貌。你不会愿意看见她的全貌。
悲伤的全貌。
我是一个怀旧的人。
怀旧者众,否则商品的怀旧噱头如何有市场?我们活在瞬息万变的国度,是喊着革旧创新的口号,又容易被旧人旧事触动的一代。因为我们活在,瞬息万变的国度。而我们能做的,只有不停向前走,却又频频地……
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