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5

2018年4月4日,爷爷停止了呼吸,一切来得太突然,就像做梦一样,一天之内我就失去了爷爷。这些年我身体一直反反复复,我也一直在思考关于生和死的问题。什么是真正的死亡,是他的肉体停止运转,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慢慢消失,直到没有人记得世界上曾有过这样一个人。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终结,只是他正常的细胞不再运转,而在他身体内的那些细菌依然活着,细菌也好细胞也好,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这些细菌是不会死亡的。我很反对火葬,因为一旦烧掉了,这些细菌也就变成了一堆二氧化碳和水,也失去了生命,而二氧化碳和水是没有生命的。他只能变成风变成雨,变成空气,也不知道会飘到哪里,此生的缘分就此断送了。

对于爷爷,我有太多遗憾,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预感他会离开我们,一两年前我就突然觉得我要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要带他去祖国各地看看,要再多一些回去看看他,而这一切根本就没来得及实现,他就走了。而我甚至这些年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他,了解他的这一生,还好,我的一生还不算太晚,我将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记录下我所知道的所有家族的故事,让以后我的子子孙孙都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自己的祖宗都是什么样子的人,所处的时代是什么样子。我希望我的子子孙孙都能够记录起这一辈子的事情,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记忆在一切都会在,所有人都不会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故事就只能从我爷爷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太太说起了。

我没有见过我的太太,她姓邓。在我看来她应该是一个很聪明能干的女子,否则在那样困难的年代,怎样能养活那么众多的子女,我爷爷上面有7个还不知道是8个姐姐。曾经听说这样一个故事,我的太太一直想要个儿子,在生了老四还是老五以后,她去找人问卜,当时有一种问卜方式叫鸟卦,就是你问一个问题,一只小鸟会给你叼来答案,现在街头有这样也会被人当错骗子吧。太太问我什么时候能有个男孩,小鸟叼来了一个数字,8还是9,我爷爷就是那个序号出生了,真的很神奇,可惜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了,也全当是魔术了。

继续说回我的太太吧,都说孩子的智商百分之七十五遗传了母亲,我的姑奶奶生的孩子都很聪明,说明我的姑奶奶应该智商都不低,我的爷爷是个很聪明的老头,他只上过小学,但是在那个年代,上过小学就已经很厉害了。他是我见过的所有老头中最能干的一个,他真的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我小的时候家里真的很穷,三间小小的砖瓦房,西边一间我父母和我住,中间是堂屋,也就是客厅加餐厅,中间有一个大柜子,里面摆满了粮食。东边的一间是我爷爷奶奶住的,里面有两张床,我姑姑回来了也会住里面。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鱼或者肉吃 ,我家就基本上顿顿有鱼,都是我爷爷从门口的河里打上来的。我曾经养过一直豚鼠,我爷爷为我的豚鼠打造了一个笼子,看到那个笼子我就惊呆了,四四方方的,很宽敞,外面用铁丝网围起来,框架是用木头搭起来的。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都是我爷爷做的。他真的很厉害,还写得一手好字,可惜现在家里没有留下什么他的笔迹了。

都说老人是条龙向谁谁家穷,也许是对的,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我爷爷从小就受尽了宠爱,虽然他很聪明,但是据说他的脾气差极了,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导致他一直没有一分稳定的工做,也没有退休金。90年代初的时候,来这边建筑工地打过工,在我来南通以后,他在老家的螃蟹养殖基地帮人看过螃蟹,在我上初中到高中的时候他来南通这边给人看过几年仓库。后来我上大学以后他就在乡下做做清洁工,再帮村里面的水稻田里打打水,这样就一直到去世。我父母会给他钱,他自己会打打临工,也会打鱼捉龙虾卖钱,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开支,去世前居然有5万的存款。我爷爷走之前,他仿佛就知道自己要走了,一直在说,我等不到女儿回来了(那时候我姑姑因为flg的事情坐牢去了),马上要死了。他之前就中风过一次,我一直很自责,为什么他第一次中风以后我不坚持带他到医院来检查。18年过年的时候我也有不太好的预感,就坚持带孩子回去过年了,没想到这次是我和爷爷最后一次见面,还好我们团员过了,遗憾的是我没有留下一张全家福的照片。有些事情,你认为对的,想到了就一定要去做,否则就是一生的遗憾。

我爷爷的几个姐姐对他也是万分的宠爱,年轻的时候各种补贴也就算了,都六七十岁的老头了,上海的四姐姐每年还会托人给我爷爷带2000块,有一次我在家,五姐姐也拿了500块给我爷爷当生活费,我在旁边就感觉很好笑。说长姐如母也好,说她们是扶弟魔也好,年级大了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一个亲人这么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真的是一件很温馨的事。可惜我的身体不好,我父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加上我跟我老公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我也想给小雨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从爷爷的一生中,我知道子女的教育有多重要,万万不可对子女万分宠爱,先天我能给的就这么多了,后天还是要靠自己,加油吧小雨,加油吧我自己,还有爷爷,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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