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着红草的弗洛斯特


文||青木


每次看到所谓的园艺工人在对着植株修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能也不是个人技术问题,而是来自上级的安排。无论什么都要剃头,从高中毕业后,我知道这叫解除了顶端优势的生长,是有助于单体侧芽能够免受顶端生长抑制。

如此这般说来,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妥当。不过以我个人的审美角度来看,这些被剃了头的灌木,实在是丑得不像样。

每次我走在路中间,往左看也不好,往右看也不行,无奈只能低着头往前走,也就导致经常和同学擦肩而过,连个招呼也没有。我想我这么说同学或许会给我一些谅解吧,我也绝非那种势利小人。

以我自己为例,我也爱好花草的种植,一来是为了追忆某些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东西,二来修身养性的自然之道。我没受过专业化的培训,却懂得这些生命的生存条件没有某些名门苛刻。

土壤,光,水,自由呼吸,然后简简单单的生长,相貌虽不出众,但却风格迥异,至少你不会在麦冬和葱兰之间纠结谁是谁。无论它们怎么生长,我都不予理睬,只给予养分,所以在我手下的都免去了被剪去发辫的危险。

在近代中国有一段时期,到处也都在剪发辫。因为新文化里否定了长辫子的存在,觉得想要痛改前非,焕然一新,就一定要减掉这个负担才会显得更加精神。

但这其中存在一定的盲目性: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剪去发辫,再者并非所有剪了发辫人都会改过自新。狗改不了吃屎,有的人也是。一阵闹腾过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全是剪了发辫的主,就像路边的红叶石楠剃了平头一样难看,于是我又低下了头。

我来自农村,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大多数人还是具有保守思想的。那个时候村头装了一个大喇叭被我们视为奇物。一个圆孔径通联根线就能够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

比方说马三立的相声,邓丽君的清嗓,这些声音都是极好的,以至于天一亮都要跑到村头听一曲,唱的说的什么,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只晓得一些欢快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有时候也会播放一些政策性的消息,主要关于计划生育。但男子在当时被视作家的后代,传家之人,在身份地位上总要超过女孩。这个现象再往前追溯个40到50年就显得更加明显。

拿人说事,我的奶奶倒是争气的很,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在当时可谓是扬眉吐气。与之对应,我家邻居的奶奶却总是不尽人意。一连十胎都是女儿,这件事上虽然在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暗地里总觉得活得不如别人。

两口子没有挑开,心里却隐隐的总是不快活得很。也会成为别人嘲笑,挑衅的资本。邻里之间有点矛盾,有点摩擦,口角总避免不了。我的奶奶虽然是个哑巴,但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吃过亏,每次都是完胜,然后撇着嘴,吱吱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知道那是得意洋洋。

自然而然,邻居奶奶总是把这些委屈烂在自己肚子里,但就像是塑料袋一样,怎么也不会被消化。

我有时候会跑到场地上掉白蚁,然后两个老人都坐在小板凳上不说话,就这样一下午无人问津,有时候他们喜欢拿我开心,总是喜笑颜开,我那时候胆子又小,再加上他家那条叫小灰的狗和我的狗有仇,每次都不待见我,见了我就要吼,我就一个劲地避开他们寻我开心的机会。

我现在回想起来还坚持的认为两位老人家都还是保守的,无儿无孙的日子让生活只剩柴米油盐。砖瓦房大的很,却装不下老人的空虚寂寞,原来那只狗那只猫的存在我才明白,如果重来我不该躲开,恶狠狠的瞪着小灰,然后小手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揉搓,或许会缓解心结的痛。

因为这种意识观念压迫了多年,绝不亚于近代中国受到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压迫,这三座大山对一个民族而言儿,这一座小山就能让两口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到了我母亲这儿事态发展稍微改了一点。但有的人嘴很碎,这些妇道人家没有文化水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生活乐趣,除了务农持家,剩下的就是去评头论足。

观念还是有的,不然生了我姐姐就会履行计划生育实行结扎,但这是一辈子的事,所以那段时间也要东躲西藏来避免被强行实行的后果。

在我出生时条件是极差的,灯光还是老式的灯泡泛着黄色的光,接生的就是邻居奶奶。至于场面或许从某些电视场景就能知道,听我妈回忆说我生下来时,奶奶指着我的小鸡说不用再受苦了,但之后受的苦也不在少数的。倒是我妈戏演得很足。闲人眼里见了她眉头紧锁就断定又是个妖精,然后就会满村风雨。

我有提到过,有些人字都不识一个但在造声势这方面真是有所作为,见到个人就说又是个丫头片子。我真佩服我妈没上去撕破脸,等着那个人自己尴尬,但又装的若无其事,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这种嘴碎的破事也劳烦不了老天爷来个晴天霹雳。

虽然我妈受住了气,但对于我现在知道这种谣言的存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个长了小鸡的男孩却变成了闲人口中的妖精,这是在给我的身份抹黑。

这要归因于一方面母亲的戏演得太逼真了,明明是个欢天喜地的场面却故作愁眉紧锁。但只从表情演绎无法明确事实,所以主要责任还是在闲人。我本以为嫌人是善于察言观色,言过其实也只是想说闲话儿着了急,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在当我站在大伙面前露出小鸡还是被公认是个小老虎。

对于计划生育这件事,我隐隐的觉得国家也像是个闲人,出台政策的时候也没有深入去了解事实。只是表面上看老百姓也在与时俱进,在观念上重男轻女还是普遍存在的,但为了美观政策像是一把大剪刀又是在修剪树枝。

但这种园艺总是我不喜欢的做工粗糙的一类,一刀下去,只是为了规整最后是方还是圆,至于细节的美观,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但对于那些近视患者来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又或者说就算看到了丑也会视而不见,就像我总是低着头走路。

新世纪的到来总会带来一些新鲜的事物,但是在观念上的发辫是剪不彻底的。我姐以前留着长发,一次性的剪到底。硬生生的从教室里被我妈拉出来,及腰的长发咔嚓几刀,然后换来几十元钱,可以考虑开荤了。

一个清秀长相没了及腰的长发,几秒钟我姐就判若两人,这一刀我不能说我姐被剪得丑得难看,因为一群同学看了之后肯定要一阵唏嘘。一个大姑娘硬生生剪短成了男生头,我就觉得好心疼,安慰姐姐一点也不丑。

过了个把两月头发又会长出来,这时候我妈妈就要合计着生活费,计划着什么时候再挑个好价钱把这头发再剪了。

因为我,我妈我姐都知道发辫的再生性能,所以就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收发辫的人也是明白的,久而久之懂得了一定的规律周期。也总还有这么一类人认为发辫剪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就像是个可怕的诅咒魔法。

我小时候也这么认为,但学习了文化知识后就只有笑自己的份了,等到我发现同辈中仍然大有人在的时候,我就认为我的童年还是美好的。


恍惚两年的大学生涯,竟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对于专业对口的问题一直是个有趣的话题。我的本意就是我一开始提到的园林一类,因此闲暇之余自己也有所造诣。

不过把石楠剪的丑的不像样可不是我的作风,但替人剪发辫在父母眼里又总显得不光彩,于是乎他们又活生生的剪了我的发辫。在剪自由发辫的人不是少数的,我只能说我父母是普通的。

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理清楚重要顺序,我觉得一个人活着的乐趣是自发的,而不是被迫存在的。就如同意淫一般总是自发的,因而这种乐趣就是真真切切的。

王小波也这样说,针对一个人的意淫虽然不雅,却像一回事。从思维层面来说,我们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但我最怕的就是意识形态,说白了和某些传销组织的洗脑手段大相径庭。

我从书中领略过红色时期的意识形态觉得荒唐可笑的很,但从今天看依旧残存的意识形态我就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比毒品的威力还要厉害,根深蒂固的程度不一般。

听了一段相声,郭大爷说人生记住两件事,一是努力二是做自己喜欢的。对于我姐姐来说,扎个双马尾是再好不过的。但我父母的意识形态不是这样的,他们总认为单马尾要简单大方的多,所以每次见到我姐扎了双马尾,就要呵斥改成单马尾。

但无论是单马尾还是双马尾,扎起来都费力的很,毕竟及腰的长发。这样一来,我姐就只有努力而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一点我是很同情我姐。

父母的意思就止步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又或者完全遵循接受他们的意志。那我想人生除了努力就是活的像个傀儡,为了保住我的自由发辫,我一直在据理力争。

这也得感谢我自己的科学文化知识总算能派上用场,在他们剪我发辫之前我就把剪刀藏起来,这样没了利器,生手是断不了几根的。

我又担心他们会去借一把剪刀,然后趁我一个不注意,好在在这件事上闹得大家窝了一肚子的火,也就没有什么想法再来折磨自己。于是乎我至今仍然保留着自己的自由发辫。

刚看了部电影《摔跤吧!爸爸》在国内国外的呼声评价都是极高的,我也就以一种赏的态度来评。但通篇后,我觉得影片的套路没有任何新颖点。可以简单的用两个词概括父亲,励志。

但我写出来又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励志的志指的是志向理想,但从父亲逼迫女儿剪去长发的时候,我就认定了她们只有努力而没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了完成父亲的梦。

也就是这一点,让我对这部影片有了偏见。和郭大爷说的一样,我强调的也是个性发展。倘若一个人走的路线是别人规定好的,那么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

一就是比赛要遵循比赛秩序规则,另一种就是傀儡戏法被人操控。无论哪一种都是限制的,如果你发现了捷径却得不到走一遭的尝试,那也是可悲的。

看了一半我就知道后面的桥段了,于是换了个节目,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好看的。一气之下关了电视,我妈又指着我的头发说谁剪得这么丑,快去楼下修一修,我没有回应,任其自然生长,也显得我是个毛发旺盛的人。


——木樨香如故2018.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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