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电影会让我想一个人跑去看,不单单是因为喜欢余文乐,我很怕一众人看后随意的讨论会扰乱我内心的狂乱和孤独,难得的是整场就我一个人。
这是一部孤独的影片。影片的中文名字是『一念无明』,“一念”就是无开端、无起始的愚痴,一念无名起,万般烦恼生。影片的英文名字是『MAD WORLD』,我将其译为“愚痴世界”,无明的疯狂肆意滋长,病态的世界无从可解。
影片中,余文乐饰演的阿东在照顾病中歇斯底里的母亲时失手将其杀死,因其患有躁郁症入院医治一年而免于刑罚。其出院后和消失已久的货车司机父亲同住在十几平米大小的隔板楼里。影片开始父子之间完全失语,父亲甚至在枕头下藏着一把斧头防备着这个精神病儿子。阿东与出车祸的父亲在医院争吵,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碰撞,也是阿东内心的伤口在漫长的生活中第一次被撕开,他责怪父母从小对他的漠视和父亲的一走了之,控诉母亲生前死后对他的折磨。
如果说阿东生活的家庭是其愚痴轮回的原罪,那么社会的助力则使其精神病症愈加痛苦不堪、愈演愈烈。影片中阿东的未婚妻jenny婚前要求将其母亲送去养老院,而后因高额的房贷阿东借债炒股,最后炒股失败以及病中母亲的狂躁言语相加酿成了这场悲剧。最可气的是,在阿东出院后jenny主动联系他,这给了无望的阿东一丝希望,但当阿东兴冲冲地开始规划新的生活时,好友因为裁员跳楼自杀,jenny自以为是地认为教会可以救赎阿东,她对过去的痛陈和控诉,以及最后看似释然实则扭曲的宽恕,让阿东看到过去的愚痴造成的痛苦并未消失,他的原罪不断被放大、涂抹,所谓药物产生的镇定和巧克力提升的开心感不过都是一时的假象……
阿东在便利店疯狂地吞食巧克力寻求兴奋感,但是生来的原罪和社会的业障摧毁了他的精神世界。值得注意的是,影片中多次出现社会“看客”的冷漠形象,比如:婚礼上庸俗的食客们,便利店里围观拍照的看客们,冷言冷语的邻居们。他们正是鲁迅笔下麻木的“看客”,更可怕的是信息时代的言论狂潮,如杀人于无形的刀片,无孔不入地摧毁了一个人内心建设的堡垒。
我说,这是一部孤独的电影。在电影中段,从阿东再度陷入绝望开始,所有的情感好像达到了共鸣。当他在街道疯狂奔跑时,响起的音乐很舒缓,然而我的心却随着阿东的步伐一快再快,似乎就像他一样等不及红灯想找个出口;当阿东蜷缩在床上绝望地泣而无声时,心底某处莫名地被戳中。每个人似乎都可以在影片中找到情感共鸣,尤其是现代社会带来的物质压力和精神困境,使得每一个有所承担或者有所思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相似的境况。阿东的父亲说:“当个扑街仔很容易,不想解决的事丢在一边不管就行了”,谈何容易啊!
“周围的人都觉得我好开心,但其实我心里有一只怪兽,收埋在只有我先能打开的柜筒里面。”我想起了马东在《奇葩说》里说过的一句话:“心里很苦的人,只要有一丝甜就可以填满。”影片结局开放,父子拥抱,阿东说:“回家吧。”这像是与昨天的和解,但是生活还是生活,过去仍在,未来谁知?
在这愚痴的世界里,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