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卿卿站在绵山之巅，看着不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燕倦归家，甚是羡慕。她暗戳戳地想：有朝一日，我也要远赴红尘，一头栽进温柔乡里，那该有多好。
卿卿只是山间的一棵柳树。千年来汲取天地之造化，日月之精华，勉强在白天有了神智。她还差整整九十九年才可以化形成功。
但是，杜衡就不一样了。杜衡是柳树卿卿脚下的一颗小草，哦，不对，是一棵药草。杜衡因机缘巧合被路过的上古神仙打喷嚏时喷了一口气，得以早早化形，只是因为根基尚浅，只能夜里活动，白日里他还是一棵茂盛的杜衡。
初冬的一天清晨，杜衡难舍最后一眼，留恋地望了望初升的朝阳，漫天的朝霞，他双手温柔得抚摸了下身旁的小柳树。
“卿卿，快点化形哦，多想和你一起看看这世间美景，多想和你共赴红尘”白衣男子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千年相伴，日夜不相见。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彼此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这就够了呀。因为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你，我就不孤单。
刚刚苏醒的卿卿感觉脖颈痒痒的：“肯定是杜衡那棵坏草趁我睡着又戳我”，她一边嘟囔一边舒展了枝丫，尽力扭了扭纤细的腰肢，摇落了几片柳叶。
卿卿化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每天都争取早早醒来，兴奋得挥舞着长长的枝丫，急急地向晚上归来，即将化为原形的杜衡诉说着自己巨大喜悦。
这时的杜衡，一身白衣，微染晨霜。他宠溺地用手拍拍小柳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都懂。须臾杜衡原地化为原形，紧紧依偎在柳树一旁，枝叶舒展，像是抱着心爱的姑娘。
期待中的那一天终于来了。那天，照旧红霞满天，卿卿感到体内有一股轻盈之气亟待破体而出，她兴奋着，焦灼着，尔后青烟一闪，一位绯色姑娘凭空而现。
卿卿兴奋极了，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裙裾飞扬。转够了圈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蹲在了本体的一旁，痴痴望着那簇异常茂盛的杜衡，开心地用手一点药草枝叶，亦如杜衡之前点她一样：“阿衡，我来了，你开心不？”
杜衡轻晃，似是回应。突然，不远处火光冲天而起，有浓烟滚滚而来。着火了，卿卿站起身来，刚走两步就踉跄了下，刚刚化形成功的她正值虚弱期，没办法快速移动。
“天要绝我”卿卿咬了下嘴唇，恨恨地剁了一脚。
火越来越大，卿卿越来越虚弱。她慢慢倒在杜衡一旁。“阿衡，我要食言了”，卿卿身形渐淡，极力向着杜衡靠了靠，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位白衣少年，正在疼惜地抱着自己。
几天后，晋文公带兵搜山，据说，他是为了逼自己的一位故交出山而出此下策。结果，故人未出，一把火却烧死了自己的故交极其母亲，燃尽了满山精灵。
第二年，枯木逢春，被大火烧焦的柳树竟然慢慢返青了，绿枝千条，随风飘舞。树下的杜衡草却生生瘦了一圈，不复以往灵秀。
若干年后，一白一绯两个身影时而会出现在绵山之巅，共看朝霞，共赏圆月。
“阿衡，你怎么那么傻，自损千年修为，强行化形，只为了救我一命，害你重新修炼，值得么？”绯色衣衫女子靠着男子半嗔半怒。
“卿卿，重新修炼又如何？每日只有朝霞升，圆月落方可化形片刻又如何？我们的愿望还是实现了”白衣男子拥着怀里的娇俏女子，笑得心满意足，日月生辉。
绵山千里，云雾缭绕。人们口口相传，绵山之巅住着活神仙，只有真心相爱的有情人方可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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