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这样失眠的夜晚了。听着小时候流行的歌,如今竟属于80后流行歌曲了,难道是我的心态老了吗?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懒惰,爱玩,爱学习。因为学习好,所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懒惰,成为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当开始面临人生第一关--中考的时候,习惯于学习好的我,习惯于成为父亲炫耀谈资的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一中。[截至初三]过去的那些年,现在看来,虽然清贫,却也其乐融融。那时候,只有考试才有零花钱,那时候,只有得奖才有奖励。谁曾想到,小时候离开妈妈就会哭的小女孩,上学就不哭了。谁曾想到,小时候害怕叫人的小女孩,看到爸爸回家也只是傻傻的笑笑。依稀记得,小女孩最喜欢,爸爸抱着她到处走,抱着她飞的感觉,喜欢每个月接到爸爸的电话,喜欢一年见一次的爸爸带好多肉回家,喜欢爸爸带她到“大城市”里买漂亮衣服,喜欢爸爸回来过年的感觉,喜欢看爸爸哄妈妈开心的样子,喜欢爸爸向所有的朋友炫耀女儿的样子,喜欢爸爸一回家就把妈妈舍不得的破铜烂铁扔掉的样子。喜欢爸爸送我上学,接我回家的感觉。难忘08年大雪,我们父女俩冒雪报名,08年放假,爸爸挑着被子,摔倒好几次。尽管喜欢,尽管爸爸从未大声说过女儿一句,可是女儿却始终没有和爸爸说过一句心里话。那些年,总是妈妈操持着这个家。妈妈,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记忆中,妈妈总是嫌弃我懒惰,不如邻家姑娘勤快。记得,那一次做饭,我踩翻了凳子,油和水一起泼在我的头上。那一次,我掉了5毛钱,被罚在地上跪了一个小时(自那以后,再也不敢掉钱)。那一次,我睡过头了,被吼骂声惊醒,被妈妈从床上拎下来的惊恐心有余悸。那一次,弟弟把脏东西弄得满身都是,我和他一起哭的样子。那一次,我要了一下午兰花豆都没有得逞。那一次,妈妈破天荒的给我送菜到学校。那一次,我钥匙丢了,妈妈以她最快的速度拦住一辆拖拉机带我去学校。我喜欢每天下午坐在家门口,期待转角就出现妈妈的笑脸,闻到韭菜的香味。喜欢和妈妈一起摘韭菜用来下面条的感觉。心疼,妈妈挑起重担还要被爷爷说。心疼,妈妈为了我喜欢的衣服,叫售货员小姑娘为姐姐。那一次,妈妈为了省钱,7块钱买了一件弄脏的羊毛衫,至今我还在穿着,虽然已经起毛了,袖子也短了。但那是我最喜欢的羊毛衫。
我竟然还记得起,爸爸妈妈一起做油条的场景,爸爸也会做肉糕,妈妈会做千层饼。还有火烧粑,k馒头,蒸包子,烫春饼,擀破片,哈子干儿,擀面。后来啊,我发现爸爸也是万能的,什么都会,他可以只用筷子做出哈子干儿。再后来,我也什么都会了,除了油条和包子,只是他们一次都没有吃到过。
爸爸买了我们家的第一部手机,我们听着那些歌曲,我又记起了小时候,黄色的灯光下,妈妈一边哼着歌一边缝衣服的样子,我总觉得妈妈唱的不好听。再后来,妈妈竟然学会了手机里的流行歌。记得,有一次晚上聊天,妈妈说她们家以前有很多树,我就问我怎么不知道,妈妈说“她们家”,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妈妈说的以前的家不是我现在的家。我们不会告诉爸爸,那次打电话,是弟弟按错了键把电话挂了,而我们不知道怎样才能拨出去。我们不会告诉妈妈,那一次摩托车压到草垛上,把我甩出去了,摔得腰和膝盖流了好多血,一个月才好。我们不会告诉爸爸,我们在家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吃的到肉,还有一次妈妈说我买多了。我们不会告诉妈妈,今天爸爸打麻将赢了几百块钱,还奖励了我一百块。那一次,爸爸在外面食物中毒了,妈妈很紧张,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一次,妈妈吃不下东西住院了,我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后来啊,所有的人都让我好好学习,妈妈会回来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那只蓝绿色的桶,是我弄破的,不是爸爸弄丢的。还有。自那一年以后,我再也不想过生日了,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是为我而活的了。我开始学会了笑的没心没肺,开始喜欢热闹的人群,开始喜欢和大家一起玩。
我怀念的啊,是那些年,大伯家
抢着和我们家抢着要我过年的时光,是一家人准备团圆饭的欢乐,是一家人守岁的感觉,是我们一起打扑克牌的感觉,是祈祷祖宗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出人头地的祝愿,是和爸爸一起贴对联的年三十,是爸爸让我把光荣的奖状贴满墙的自豪感。
我后悔的啊,是那些年,没有说过一句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是那一年你回家,我没有叫你一声爸爸。是那一次,我对着你说外婆家不好。是那一次,我没有做好一份给吃的最后一顿炒粉,是那一次,没有好好珍惜你给我洗头的机会。是那一次,我没有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是那一次,我没有买下那一件风衣送给你。是那一次,我没有回家陪你过最后一个生日。
那一年,我在中考前大哭了一场,那一年,我过了一个充满关心与同情的特别生日,那一年,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一中,在父亲的炫耀下,全村人都知道了。那一年,父亲知道了我傻傻的小秘密,一直守着我直到我放下。那一年,我突然懂事了。
[高中段]每一次回家,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回到家,我只会哭。一老一小,我突然明白了妈妈的责任。于是,我开始学会做爷爷和弟弟喜欢的饭菜,尽管火烧粑做的不好,我们依然其乐融融。尽管冰冷刺骨,我还是洗完了厚厚的衣服和17双鞋子。我背着重重的书包,从安畈走回来,走了多久,哭了多久,我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曾经我也可以坐车回家。我恨世态炎凉,求人帮忙太难了。嗓子干疼,却也只能一个人承受。我每次都会带爷俩喜欢的鸡腿,懒得做饭的时候,就煮饺子,做他们喜欢的火烧粑,那是我们小小的幸福。那时候,我大大的幸福,就是爸爸一个月回来看我们一次。仿佛我支撑了一个月,爸爸回来我就可以放松的感觉,又可以重新做回小女孩了。爸爸没回来时,我可以顶天立地,爸爸回来后,我就故意偷懒享受。那时候,爸爸说,这个家就靠我们两个人撑着了。我喜欢一放假,就可以看到爸爸在校门口等着我傻笑的样子,我喜欢爸爸跟我炫耀他的成就的样子,我喜欢爸爸打麻将赢钱的样子,我喜欢爸爸买我的衣服装大款舍得花钱的样子,我喜欢爸爸在人前人后炫耀我的样子,我喜欢话少的爸爸说想我的样子。我喜欢有爸爸当靠山的感觉。
我怀念,爸爸煮的方便面,爸爸做的肉汤,爸爸做的肉糕,爸爸给我送饭的日子。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最怀念的,是我们父女俩一起守岁的日子,为了我喜欢的烟花,你都会买好看的,让我开心。只是那几年,我不明白啊,爸爸你为什么晒得那样黑。
爸爸你知道吗,高三的每一次月考,对我来说都是噩梦,我怕没过一本线就对不起你。每考差一次,我就哭一场,班主任恐怕也烦我了吧,但他无法理解,你并没有给我多大压力,是我自己觉得没考上一本就对不起你。那时候,你就成了我奋斗的目标,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你开心。那时候,我就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所以,在你的眼中,我从小到大都是成绩优秀的孩子,一直都是会照顾自己的孩子,还是节约用钱的孩子,不让你操一点心。
那一年,爷爷也走了,寿终正寝,阳光正好,天色正晴。我考上了一本大学。你说,以后的路都由我自己决定,你希望我可以考个公务员,谈个朋友,轻轻松松的过一生。那是第一次你谈到我的未来。
[大学段]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我,跟着你一起来到我的大学,你让你老板送的我,无限光荣。陌生的大学,让我不知所措。终究还是要分别,买完军训服,我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了,那是第一次,我强烈的感觉到什么叫舍不得,什么叫心里空荡荡的。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放开你的手,也没有勇气回头看。
第一个国庆,第一次回家,你比我回的晚,走的早。没有你的家,空荡荡的,没有主心骨。你一回来,我就心安了。再后来啊,我开始在大学释放我的性情,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大学里第一次回家过年,我看中了一件风衣,却不知道你的尺寸,当然,价格也不便宜,我怕你说我瞎买东西,乱花钱,就这样算了。但是,我给了你120块钱,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兼职,爬遍3栋楼,每栋7层,一层30个宿舍,实在的我几乎走遍了每一个宿舍,才得到这120,留给你,我知道你是开心的,因为女儿懂事了。年,越过越冷清,人越过越少。但你还是努力经营着,买我们喜欢吃的菜,尽管人少,我们也要好好过年。年后就是你的生日,我记住了,那时没放假,我打电话给你了,总记得电话那边你幸福爽朗的笑声。又到一年国庆了,那一次我错过了动车,只能坐汽车,遇到了车站暴乱,我吓得哭着给你打电话,最后到天黑才回家。那一年寒假,我因为参加比赛,恨家里没网,急得哭了,搞qiao了,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哄我,那是多少年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啊,我无比怀念,然后,你哄着哄着我就笑了。那一刻,我明白,无论我有多大,永远是你的掌上明珠。那一年过年,我说考研还是找工作,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说出我的心声,我想找工作,减轻你的负担。不知道你那时心里是什么感受,我知道读研让你压力很大,我懂事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那一年,我们手拉手烤火,守到12点。我喜欢你粗糙的手拉着我,说,我们俩好好努力,我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年后,我开学了,那一天晚上,我异常得思念你,思念家,只能找理由和闺蜜打电话假装打听剧情,因为我知道你会去她们家打麻将,可以听你的声音。你知道吗,我想你想得哭啊。又是你的生日,那一天,只有一天假,而我已经打算好了去找家教。我想,这便是对你最好的祝福吧。我选择了家教,也如愿以偿的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家教。从那以后,我每个星期做完家教都会给你打电话,那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可是,命运总喜欢跟我开玩笑,我在学校卖力的奋斗着,只为与你一起撑起这个家,为何你要食言,为何你先走了。再后来的事情,我已不愿去回忆,一个强大的靠山就这样倒了,我该如何撑得住?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
现在的我,不过是行尸走肉,我不会告诉你,我不敢打开你的房间,甚至不敢进家门,不敢看见与你有关的一切。我不会告诉你,烤火的时候,我想你想得哭没人知道,吃团圆饭的时候,我想你想得哭又只能活生生的咽下眼泪没人知道。刚入学时你给我买的水瓶,桶,盆都已经坏了,只剩下被子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有你的记忆。这几年,我没有看过妈妈,这两年,我也没有看过你。每年忌日,我的心会莫名的疼,我就知道是你们想我了,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就这样吧,再想念又能怎么样呢,你们始终还是离开了。忘了跟你说了,你给我买的那件最贵的衣服不见了,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弄丢了。。。。。。
〔夜思〕我又找到了那件衣服,很开心。你知道吗,大堂哥已经搬到城里住了,二堂哥决定在外面买房子了,忽然觉得,以后的日子真的只有我和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想想还有点害怕。还有,今年运气超级好,通过了研究生考试,英语六级考试,公务员笔试,你知道吗?我特别想和你分享这一份喜悦,我激动的拥抱了辅导员,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关心我照顾我,还有傅老师,她说,我们姣姣可真能干。我好开心啊,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我。今年我选择在你生日那天回学校,我怕在家里睹物思人,家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我没有动过。还有,村里要修路了,送到家门口,你开心吗?我想工作以后买一辆车,带着你们出去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们负责享福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即使是变成老姑娘,我也要守在你们身边。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高兴,你们看的到吗?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啊,女儿是最棒的是不是?如果你们听到我说的话,就来到梦中看看我吧。我身边有爱我的老师同学,超级超级好呢,只是始终缺乏你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