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煮都是食物熟成动词,然并非可一概而论。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记载:
宾客诣陈太丘宿,太丘使元方、季方炊。客与太丘论议,二人进火,俱委而窃听。炊忘著箅,饭落釜中。太丘问:“炊何不馏?”元方、季方长跪曰:“大人与客语,乃俱窃听,炊忘著箄(箅),饭今成糜。”太丘曰:“尔颇有所识不?”对曰:“仿佛志之。”二子俱说,更相易夺,言无遗失。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也!”
《世说新语笺疏》中【程炎震云:箄当作箅,字之误也。说文:箅,蔽也。所以蔽甄底。从竹,畀声。段注曰:甑底有七穿,必以竹席蔽之,米乃不漏。】
“甑者,蒸饭之器”,在甑子有孔需要在上放置箅子,防止漏米。甑,读zèng,方言里有读jìng的,所以好解释西安、关中地区的甑糕;北方酒行中说的净流(净=甑=蒸,蒸馏)。当地人不读zeng并不能说错的。《世说》的故事是说,有客拜访陈寔,陈让其儿子元方和季方做饭招待。客与陈寔论议时,兄弟两人烧火,但都没好好烧饭去偷听大人说话。于是忘了放上箅子,要蒸的饭都落到了锅里,就成了粥。不知当时是蒸饭的习惯,所以看到“饭今成糜”的逻辑会觉得莫名其妙。因为现在的生活常识来看,煮了许久,应该煮粥变饭的才对。
煮饭的做法相对出现的则晚些,清·袁枚《随园食单》中:【《诗》称:“释之浚按,蒸之浮浮。”是古人亦吃蒸饭。然终嫌米汁不在饭中。善煮饭者,虽煮如蒸,依旧颗粒分明,入口软糯。善煮饭者,虽煮如蒸,依旧颗粒分明,入口软糯。……饭之甘,在百味之上,知味者,遇好饭不必用菜。】,清·曹庭栋《养生随笔》:【有以米浸水,冬月冰之风干,煮饭松软,称老年之供。凡煮白米,宜紧火,候熟开锅即食。廪米炒米宜缓火,熟后有顷,俟收湿气,则发松透里。】
唐《周书》记"黄帝始蒸谷为饭,烹谷为粥",分的清明,饭是蒸制,粥糜是煮制。听说如今的哈尼族有“生蒸饭”、四川盆地仍有“甑子饭”等传统,那可谓古早。
生蒸饭:
先将大米用冷水浸泡四个小时以上,再把大米的水控干,事先不经水煮就直接装甑蒸至半熟后,把甑子抬下来,把饭倒在一个专用的大木盆里,浇上适量的开水,再用培饭板将饭团敲碎,并来回搅拌,要反复拍打多次,使浇上去的开水全部让米饭吸收。浇水一定要适量,水少了,饭蒸出来太硬,不易消化;水多了,饭又太软,达不到做生蒸饭的目的。(来自百度)
甑子饭:
在农村,一般人家在煮甑子饭的时候,甑子下面都要煮菜,冬天是萝卜白菜,夏天是豇豆茄子,还有南瓜、冬瓜、土豆等等,用菜油炒炒,箍在甑子下面,掺上沥米下来的米汤,咕噜咕噜地煮上半个小时,饭好菜熟,再配上一碟红油辣椒作蘸水,蘸着吃,那味道巴适惨了。若是在夏季,摘上几根青海椒放在甑子里面蒸一下,切细,拌在红油碟子中,再撒上几颗小葱葱花,那更有乡村风味。来自何民《甑子饭》一文
甑上是饭,下面煮着时蔬。简单质朴的一餐。如此才懂宋·释普济《五灯会元》中
“小锅煮菜上蒸饭,菜熟饭香人正饥。”
大概是宋人说的一种叫清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