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创)——野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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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宠极爱还衰,何用黄金买赋为。覆水欲收宁复复,此情惟有谪仙知。 —— 《孝武陈皇后》(宋·徐钧)
我是陈阿娇,当今世上也只有我一人当得起这一“娇”字。我一出生就荣贵至极,外祖母是权倾一时的窦太后,母亲是窦太后爱女馆陶公主,父亲是汉朝开国功勋贵族世袭堂邑侯陈午,舅舅是汉景帝。这样的我难道不和我的名字“阿娇”一样,娇贵无比吗?这样的我难道不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
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也当是娇贵的;我也一直认为刘彻他把我放在心尖疼爱是理所当然的。我穷极一生也没明白,当他是胶东王时,我的无理取闹都是活泼可爱;而他是汉武帝时,我的无理取闹全变成了嚣张跋扈。
我的童年是奢侈尊贵的,太多的光环围绕在我身边,我这一生从未失意过。在公主府里,人人对我低眉顺目,母亲也常告诉我:“娇娇,你未来是做皇后的,没有人可以违抗你。”母亲,她从未告诉我女人要顺从夫君。我这一生,也没能学会对人低眉顺目。哪怕他是夫。哪怕他是君!怪不得母亲的,是我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的。只是因为他呀,彻儿!我一生的全部。
像我这样的公主。端庄美丽、娇贵率真的贵公主;有权有势、娇滴滴的美人,该是嫁给谁都会被当作宝贝一样捧着的,可我偏偏嫁给了执拗的皇帝表弟。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长干行》(唐.李白)
汉景帝时,薄皇后无子,景帝便立栗姬生的长子刘荣为太子。母亲为讨好皇帝即我的舅舅,经常送美女于圣上。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被其他的女人占有。母亲这一所为,虽讨好了皇帝,可是却不觉间得罪了善妒的栗姬。
母亲一直认为我是该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的。而做皇后只一条路可走,便是与太子结亲。她向栗姬表示过,可栗姬早就因母亲送美女给圣上,夺了她的宠爱而怀恨在心,于是拒绝了。
后来,我听说是王夫人在栗姬面前说是我的母亲送美女给陛下,如今想要挽回局面,何不与长公主私下谈论婚事。我不知,是否从那时起王夫人就已经算计好。我不敢细思,我怕。怕连当初年少时的他所说的“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也是王夫人的计谋之一。
母亲曾抱着儿时的刘彻问他“彻儿啊,你愿不愿起娶阿娇姐姐为妻啊?”他当时还只有四岁呢,却信誓旦旦地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四岁的孩子,他能知道什么叫做妻子吗?或许“金屋藏娇”这句动人的情话,也早早设计好了。可我呀我,还是沦陷在这句话里。一陷,就是一生,再无天日。
患难夫妻,却难以伉俪情深。
我和阿彻结婚了。后来,他们都说我和阿彻的婚约是西汉政治的转折点。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婚约是他——我这一生最爱的男子刘彻的人生转折点。
因着母亲馆陶长公主的身份,刘彻不再是胶东王,而是当今太子。“母以子贵”从来不无真理,栗姬低估了母亲这个西汉第一公主的能力,她怎么可能只满足让我做一个小小的王妃?在母亲不断地酝酿和苦心经营中,舅舅最终废刘荣立刘彻为太子。我不知道,如果刘彻还是胶东王,我会不会不用独守长门宫。
阿彻执政初期,经常和窦太后意见相左。窦太后似乎不太喜欢阿彻。但,没关系呀。窦太后最是宠爱阿娇了,阿娇可以帮到阿彻。每每窦太后一生气,就会动换立皇帝的念头。我就常在祖母面前撒娇“祖母我只要阿彻,您可不能废了他,没有他我怎么活啊。”窦太后每次听后,都是喜笑颜开的,也就不再追究了。
怎么祖母刚走,阿彻怎么就变了呢?
当初说要作金屋贮之的刘彻,怎么就迷上了一歌妓卫子夫呢?我一生尊贵,又怎会屈尊施巫蛊之邪术,祝告鬼神,祸害他人呢?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怎样的考虑,阿彻都以一纸诏书,断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元光五年秋七月乙巳日,命司赐最后一道策书:“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于他人,无法承受天命。应当交回皇后的玺绶,离开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轻轻松松一句话,断了十一年的情义。
后来,他们说阿彻对我从来都是深情不变。他们说,只有我一生尊贵从未变。连卫子夫那个夺我后位的女子也不得不被阿彻被逼自缢。可我顾不了这么多、想不了那么深,我这一生只想与阿彻在一起。
千金买得相如赋,换不得阿彻的回心转意。
为重新唤起阿彻对我的爱意,我花千金买来相如所作一赋,可却换不回一颗已变之心,这薄情郎,当真是薄情至极。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长门赋》(西汉.司马相如)
一曲《长门赋》肝肠断,成就的却只是司马相如的仕途,而不是金屋藏娇的神话。昔日的琴瑟和鸣,终究如“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在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一般。
“宫前叶落鸳鸯瓦,架上尘生翡翠裙。龙骑不巡时渐久,长门长掩绿苔文。” 阿彻当真是绝情!自我幽居长门宫后,阿彻再也没来看过我。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多少个日日夜夜,我点灯待你,却从来都是蜡流尽泪,也不见你。“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也罢,也罢!与其看着你和其他女人缠绵,不若长门寂寞。可我如此爱你,阿彻啊,阿彻!真的毫无察觉吗?既然你不明白妒极是情深,我又何必说出口呢?
只是世人醉于金屋藏娇时,我更想让他们知道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可,阿彻啊,这一生我还是爱你。纵使我奋不顾身,你却不睬不顾地爱你。
只是,下一世可不可以多爱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