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宵节,临时提前了回北京的时间,虽然火车票换成无座,而且又是十几个小时,我还是挺乐意的。也许有一天当我再次离开家乡的时候,会有不舍吧。而此刻的我为重新获得那种自由,或者说是流浪的感觉而开心不已。
车是晚上10点多开。一走进去,我顿时就后悔了。车里的人满满当当,连车厢之间的地方也都是人,行李架也洒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我把我的箱子放在狭窄的走道边上,然后便倚在一个座位靠背上。想着我可能要这样度过14个小时,我只好闭上眼睛,尽量减少消耗精力。这样手机或许会开心些。
火车在夜色中前行,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和起伏,催眠这些匆匆的旅客。在火车上睡觉并不好受,一觉醒来,可能就是胳膊,或者腿麻了。然而,无法抵挡的睡意让这些人以各种神奇的姿势进入梦乡,然后再醒来,再睡去。无论是汽车,火车,还是地铁上,大多数人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呆滞的,了无生气。有一种说法说是车的速度太快,人把灵魂落下了。反正是一种有趣的解释。
而此刻的我已经顾不得灵魂了,我得想办法让自己稍微舒服点的度过这十几个小时。事实证明,人类的适应能力是超强的。我把行李厢侧着放,行李厢刚好能支撑我的重量。我试着往后坐一点,这样留出的空间差不多能让人通行。有些时候,把糟糕变成少一点糟糕,就是不糟糕了。 我继续闭着眼。大概每隔一两分钟,就会有人走过,接热水或者上厕所。为什么人不能都长得很瘦呢。猴子不是都是瘦的么?一个个屁股都等着我检阅。我依旧闭着眼,想着冥想的方式,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倾听周围各种的声音,平静地去感受自我的存在。于是,我感受到一滴微小的液珠落在我的脸上。我发现我正对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在啃着甘蔗。而我的脸大概离她只有20厘米。此时,我的耳朵里传来的只有吮吸汁液的声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picture甘蔗在口腔里被吸取汁液,然后舌头像推土机一样把残渣推出来的慢动作gif。所幸,推土机的效率还是蛮高的,一会,一根甘蔗就啃完了。而我,还是在吸气,呼气……
车厢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很多人都是半醒半睡的状态。这一夜还很长。我只好玩玩手机打发时间。我没有那么好运能半睡半醒。 火车在中间站停下,上来了四五个外国人,听他们说的话,应该是俄罗斯人。他们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像二战时俄国英勇作战一样,将一个一个炸弹准确地投放在车厢的走道上。一瞬间,他们已经占领敌军,走道已经很难通行。而我也只能站起来,让他们运更多的行李进来。我失去了我的碉堡。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用英语说了几句。这是我国固有领土,外人不得侵犯……而故事的结局是我靠在椅背上用手机打起了这篇文章。
但我还没写完。当我靠在椅背上,我能以一个新的角度去看车厢里的人。我发现了一个人占着两个座位!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座位上睡觉。而她的老伴坐在地上,带着耳机,玩着消消乐。他大概60岁,早已谢顶,瘦窄的脑袋两边还有一些白发,面色红润,看上去倒是很精神。神奇的是,虽然他带着耳机,我却能听到声音。一些戏曲自然是听不出什么来,但我也辨识出了《潇洒走一回》,《千年等一回》这样的歌曲。他边听边玩,有时还会轻声跟着两句。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大概怕她受凉,他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他把衣服顺好,盖上,又局部掇弄了几下,然后又接着坐在地上玩起游戏来。为了不挡住路,他把两腿叉开,留出中间的空间,让人经过。
凌晨四点,我还打这些字打发时间,已经不想睡了,只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已经醒了。两个人吃了点东西,说了会话。然后她继续睡,不过这次是坐在自己位子上。而他也在趴在桌子上,戴着耳机,抖着腿,哼着映山红。
凌晨五点,我写到这。回头看他,依然如故。张晓风的一篇散文叫 种种可爱。她列举了她的生活里种种可爱的小事。一个很雅气的店名,一次次公交车上忘了带月票人帮她买了票,可惜现在已经记不起那么多了。我可这有何妨呢,我知道她说的那种感觉,我也有我的发现。他也很可爱吧。生活中的可爱也好,或者是小确幸也好,我想,还是要是一个闲人,或者在一个闲的时刻,有这样的机会遇见她,是那种无意而觅之的纯然,好似一瞥间忽见一束幽兰。
05:12,我要结尾了。我爱这夜晚,这样说也许只是为了少一点糟糕的感觉。我庆幸我没有半睡半醒。现在看着这各种各样的睡相,也发现一点可爱之处了。我精神还很好,或许我的灵魂赶上来了吧。
PS:检阅之后,我发现火车管理员圆圆的肚子和圆圆的屁股最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