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村有一片杏花林,花开的特别好看。十里杏花林,百里杏花香。大抵说的就是如此吧。
杏花林前面,有一个卖酒的阿婆,在那里开了一个酒馆,招待来来往往的客商。
在杏花林里,有一座坟墓,听说是一位将军的。每年都还有一些大官来这里祭拜。阿婆给游人倒了一碗酒,絮絮叨叨的说着百里村的一些往事。
那一年,他们都还年少,他呆若木鸡,她动若脱兔。那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拉着他的手在杏花林里闲逛,一逛就能逛一整天。
十岁那年初冬,一场大火,杏花了无踪,只余遍地飞灰。
有人说,宁做太平犬,也不为离乱人。这话,说的真的很贴切。
边疆战乱重起,官府征兵,十五年少的他应征入伍。
入伍前一天,两人坐在曾经的杏花林里。
她知道他要走了,她也知道他不得不走。那一天,风刮得很大,地面都扬起了一层灰。满腹心思的他望着远方,眼前突然跳出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他满脸疑惑。
“风太大了,我帮你挡一下。”她调皮的说道,好似没有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离别。
这一刻,他感觉他会爱她一辈子,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他站起身,轻轻的搂住她,小心翼翼地,仿佛怕一用力她就会碎掉一般。粉色的红晕在少女的脸颊漫布开来。这一次,她没有推开。
低头弄青梅,青梅含羞怯。抬头望竹马,竹马在他乡。
第二天一早,他就应征入伍了,听说是去跟匈奴作战。临走前,他种下了一颗杏花树。告诉她,杏花开时,征人自归。
后来,杏花开了好几次,征人却不见踪影。不过还好,她寄出的书信不时还能收到一两封回信。于是,他种的那颗杏花树就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杏花不倒,非君不嫁。
二八年华的她青春正好,同龄的女子大多已经嫁作他人妇。只有她,慢慢的熬成了一个老女人。至少,在她们那个时代来说算得上是一个老女人。
或许是天意弄人,在一个雨夜,一道闪电把那颗杏花树劈了个正着,变成了枯树。那一天,她静静的看着这颗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那一年,她正好双十。
没过多久,村子里传来了她要出嫁的消息。嫁的是隔壁村的一个富商。不过他少了一条胳膊。为此,娉礼也丰厚了几分。她并不是正妻,而是偏房,商人正妻已故,所以才再娶一房。
她出嫁的那天,雨很大,道路泥泞不堪。抬花轿的挑夫都对着老天抱怨个不停,埋怨老天把这喜庆的日子都冲淡了好几分。
走到村口的时候,一支十人的军队骑马跑了进来,为首一人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沉甸甸的。
两支队伍相错而过的时候,她心头一颤。她知道,他回来了。但是,她却回不去了。那颗被雷劈过的杏花树下冒出一根新芽,鲜嫩鲜嫩的,充满了生机。那短短的一小截上还有一串杏花,芬香四溢。
那一个新婚之夜,她哭得撕心裂肺。为此,还影响了富商的兴致,被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在那场雨里,她说,他回来了,但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后来,她听村里的人说村里葬了一位将军的衣冠冢,就在那颗杏花树那边。那支军队为首的人在那天翻遍了整个村子,好像在找什么人。听说是那位将军有句话要托他转达,不过后来找到村口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富商常年在外经商,外面兵荒马乱,一次去塞外就再也没回来,同行的人都说他死了。过来两年,她带着一个小孩,又回到了百里村,在那颗杏花树下开了一个小酒馆,以此来维持生计。
此后的每年,都会有一些大官来到这里,在那颗杏花树旁种一颗杏花树,在阿婆这里喝一杯酒。据说,那位将军最是喜欢杏花。
酒馆的阿婆含笑说着百里村的一些过往趣事,将一坛坛好酒藏成陈酿。仿若在盼着谁归来,却又好似知道谁也不会来。于是,就将这一壶壶好酒,慰了这匆匆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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