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原本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坐着独立的办公室,拿着可观的收入,朝九晚五,偶尔还能开开小差。上班的时候喝喝茶水,抽抽香烟,看看小说,扯扯闲篇。老唐的柜子里装满了各种闲书,一碰见网上打折,他就买回来一批,慢慢的读。办公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他从早到晚滋遛滋遛的小口咂着红绿白黑各色茶叶,一晃三年过去,他已经能轻易分辨出茶的新旧好坏。抽屉里的核桃被他盘得油光锃亮,如同上了漆,打了蜡。
可是后来老唐的媳妇开始抱怨他每天都吊儿郎当,不求上进,这么年轻就混日子。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自己女人瞧不上。老唐默默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媳妇说的对,确实该趁年轻好好拼一拼,却又苦恼于没什么大本事。于是老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废了牛大的劲,调到了另外一个,号称上升最快的核心部门。
初到新部门老唐很是不适应,每天似乎有开不完的会和写不完的材料。同事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经常通宵达旦的工作。老唐浑浑噩噩的熬满了第一个月,这一个月他彻底戒了品茶、看小说、盘核桃。他心想这一个月干的活比他过去一年干的都多,收入还不得翻几番。可到了发工资的时候老唐傻了眼,看着工资条使劲的揉着眼睛,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收入没升反降了。
几个还算大方的同事告诉他,这里钱赚的是少,但机会多,不出两年你老唐保准升官。老唐听着听着心里也就平衡了,熬两年,不算事。可是一晃两年就过去了,那几个同事都先后升职开溜了,唯独老唐一动没动,他想着自己这两年工作没少干,成绩也没少攒,怎么别人蹭蹭的往上窜,自己却始终原地不动,想着想着便开始愤愤不平,坐立难安,于是决定去找领导好好理论理论。
老唐砰的推开领导的门,领导突然慌张的乱点键盘和鼠标,嘴上客气的请老唐坐。慌乱过后领导点燃烟,喝口茶水,可能水有太烫,他连连嘬牙花子,露出了一口焦黄发黑的牙齿,离着两米远也能闻到他刺鼻的口臭。
老唐忽然痿了。计划好的的理直气壮又变成了低三下四。领导告诉老唐,虽然业绩上老唐是好一点点,但那几个人特别能吃苦,非常的敬业,每天九十点钟才回家,早上不到七点就来了,从没休过周六周日,不升职有点说不过去了。他还鼓励老唐再加把劲,平老唐的能力会有好前途的。
老唐回去之后想了好久,心想不就是不回家吗,娘的,那就比狠。从那以后老唐慢慢的开始晚下班,周末也刻意的往单位跑。开始的一段时间对于老唐来说是难熬的,九十点钟回家就意味着他要放弃所有的业余生活,不能陪老婆孩子,不能去跟朋友小聚,不能吃上家里热乎的饭菜。家里人也并不理解,老唐就跟老婆解释,熬过这两年就出头了,等升了职就有了好日子。
一晃又是两年,老唐还在原来的岗位呆着。但是这两年老唐已经形成了习惯,晚些回家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艰难。他决定再加把劲,根本不回家。从决定的这一天起,老唐吃住都在部门里,有时候一周回次家,有时候两周回次家,最后竟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期间老婆来找过他,哭着求他回家里去住,但是老唐似乎着了魔,坚决不回家。老婆找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来了。
一晃再两年。老唐还是没动,期间老婆跟他离了婚,带孩子离开了家。在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老唐没一点反应。他心想,离就离,等升职了再把老婆追回来。
渐渐老唐成了部门里的传奇,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异类,当面客气的叫声老唐,背后都议论他是个神经病。老唐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再没离开过部门的大门,后来,他开始精神恍惚,经常一个人念念有词,或者对着墙壁指指点点。于是最终,领导让保安把他和他的行李扔到了大街上,他的东西散落一地,像是哪家搬家公司的车翻了,至此,老唐已经六年没有回家。
在追求目标的时候,请别忘了追求的目的。
别等到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碗孤独的面。
第十餐:孤独的泡面
这道菜没什么好说的,全放到锅里,煮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