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筱鱼
我似乎并没有怎么读过“安妮宝贝”的书,当然,她如今已更名为“庆山”。
然而,我不能忘记当年周边同学不把饭吃饱也要买安妮宝贝的书的疯狂。曾经有个同学,热衷于把安妮宝贝的作品集按出版时间顺序摆放在自己的床头。我去她家看到一整排如《告别薇安》、《彼岸花》、《八月未央》、《莲花》等书,随便拿下一本翻了几页放回去(没有按照原来的顺序)。她转头扫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她说,这些是她的青春单行线,是她面对整个世界最后的狂热。
时隔多年后,我恰好在一个媒体上看到了关于安妮宝贝(庆山)的专访。本来对她并无感觉,但当她说“一个作者自己都还在迷惘,书写下来的只能是颓废”,我便被触动了。我想,也许在恰当的时候,我也会去看看她后期的作品。
庆山是一个晚熟的人,33岁时心还是20岁的。
无独有偶,去年即将30岁的我心思还停留在18岁。我开始意识到生活的凌乱,无法驾驭顿生逃避。7月25日,我发布了公众号的第一篇文章。企图通过对文字的一点执拗和爱好,整理出生活中的迷惘。至今,整整一年,发布了50余篇。
虽然这50余篇,并不像庆山说的那句触动我心的话,书写的只是颓废。然而,每一篇的背后,都有我无声的呐喊和自我切割。我像个此前从未生活过和感受过的孩子,一步一步去探索,去想象,去经历,去颠覆。
如果有认真看过我每篇文章的人一定会发现,我比较关注自我的成长,而很少去直面社会问题。所以,只有《我为什么不生二胎?》、《和一个无趣的人恋爱结婚时什么感觉?》、《为何恋爱中成熟的男生婚后却成了长不大的男孩?》、《感情中最适合的距离是什么?》、《你真的以为自己过的是七夕?》等将我的思考和自我解救与生活中普遍存在的问题相结合的文章,阅读量才能达10万加(当然是在一些大平台)。除此之外,个体现象不足以引起读者共鸣,基本只能自娱自乐,自我狂欢。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我也一度沉浸在此种“孤寂”情绪中。想要迎合大众,拥抱世界。但当力量不足以做到时,这就成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庆山说,在作品中呈现生命和生活的各个面向,是创作者的工作内容。决定停止的时候,也是觉得一段迷惘的路走尽了,自己有了答案。而真正的写作,关注的首要应该是个体。
这几句话,仿佛解救了我。
实际上,文如其人。不管再高的写作技巧和文学造诣,都离不开个人对这世界的态度。每个人的心路经历不同,展现出来的生活状态以及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会力透文字。
比如说,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因为小时候没有受过老师的关爱,因为一次失误而被老师恶言相训甚至歧视侮辱,从此他患上了教师敏感症。他一方面反感教师,一方面对自己看不透人性而气愤。于是,他的很多作品,都表达了对教师的反感,也乐于对人性进行深入剖析。
在尚未意识到凡事皆有来由的蒙昧时期,我就像一具以大人模样行走的小孩,智商和情商都不及格。个别文章也能体现我的随喜而动,不计后果。不过写着写着,前路竟然开始渐渐明朗,这时我才睁眼打量周遭的世界。
继而发现,与大多人相比,我就像是外星人,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不明生物,这让我感到焦虑和无助。
但凡痛苦来袭,必然会有所成长。每当我思考分析一寸,就得一寸的光亮,这是痛苦背后的智慧和酬劳。
没有什么比成长带来的财富更丰厚。在我还没准备好把自己的喜好拱手相让的时候,也许我就这样兀自写下去了。所以,我开始不再纠结生活无解的问题,而是换个角度去分析自己“为何如此急切要解决问题”的心态。很多事情,不是无法改变,而是时机未到。我们必须相信自己的坚持,也要看到时间的力量。
如此,我就比原来平静许多。不再去计较粉丝多了还是少了,阅读量几位数,转载数多少。更重要的是,不再用放大镜去审视生活的不完美,不再用坏情绪发泄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只是,用专属于我个人的文字,去换取内心的平和。
毛姆的《面纱》就讲了一个迷途之人如何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寻到一条内心安宁道路的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凯蒂与另一个有妇之夫私通,被丈夫发现后,准备摊牌离婚奔向情人。然而,此时她才发现她原本想得很美的爱情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丈夫突然提出带她前往霍乱之地,便可不再追究。软弱的凯蒂无从选择,但她的内心极度空虚和堕落。当她走入修道院帮忙处理霍乱灾害时,当她看到生活的残酷和修女们身上人性的光辉时,她开始寻找人生的意义,即“道”之所在。
当她领悟到“她做下的蠢事,还有她所遭受的不幸,并非一概徒劳无益,只要现在她能够遵循眼前这条让她清晰可辨的路”,她找到了内心的安宁之路。当她意识到以后要让她的孩子独立于他人,把握自我,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接受生活时,她完成了对自我的救赎。
如书中沃丁顿所说,道要人学会欲无所欲,让一切顺其自然,谦卑者尽得保全,屈身者终将直立。
回到我们的生活中,我们想要内心平和安宁,就必须直面生命本真,不断创造美抵抗对生活的厌倦,不断充实自我以免莫名恐惧和自卑,不刻意逢迎,不矫揉造作,始终以谦卑之心施与爱心、收复顺从及生命的馈赠。
作为一个文字爱好者,写作便是我一步一步创造美感、完善自我的阶梯。为了写,我必须多看书,多观察,多思悟。与庆山的理念类似,自我先成长,而后长他人。这是我,作为一个写作者,也作为一个母亲,首要承担的责任,更是我在独自面对世界中的各类问题时,所呈现出的最后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