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宝蓝的出现
宝蓝是弃茶的初恋,或者说是第一个名义上的更准确。弃茶十六岁冲动做出的决定,从某种程度上说和宝蓝不无关系。
宝蓝是弃茶上初中后的第一个朋友,那时一身耐克的宝蓝站在班级门口对弃茶说请问同学一年八班怎么走。弃茶微妙地笑笑侧身做个法国贵族式的半蹲礼,道声“请”,宝蓝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得足以做牙膏广告的牙齿。宝蓝说我叫宝蓝,这是我哥宝青,弃茶这才发现阳光的宝蓝身后站着个更阳光的男孩,弃茶突地脸红了,她觉得刚才的动作实在像个小丑做秀,尴尬至级。男孩冲呆呆的弃茶伸出右手:“宝蓝以后就拜托你了,有事到二年一班来找我,我叫宝青。
我叫宝青,弃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含混地念道。恍惚间依稀可见宝青倚墙而立的颀长身影。我叫弃茶,她挣扎着一张一翕道,然而哑而无声,困囧终究不争气地浪费掉了珍贵的初次见面。
有了宝青的拜托,弃茶顺理成章地照顾起宝蓝。两个人一同上课上自习吃午饭直到结伴回家。弃茶一直小心翼翼地拉着宝蓝的手,潜意识里把宝蓝当作她的弟弟,自己无意识地抬升到与宝青同样的立场。似乎只有这样,弃茶才觉得不辱宝青的嘱托,只有这样,见到宝青时,弃茶能笑得异常成熟自信。能笑对宝青,这对弃茶来说,早已是足够多的满足。直到某天黄昏,大汗淋漓的宝蓝在篮球场角落里拉起弃茶的手说弃茶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哥都有女朋友了,我不能输他,何况我也喜欢你……弃茶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让篮球击中一样。宝青恋爱了,而自己无形中成了兄弟俩较量的筹码。面对宝蓝的唐突请求,她应该义正严词,声色俱历地拒绝,可鬼迷心窍般,弃茶对着昔日的弟弟点点头,第一次让宝蓝轻搂着腰走回家。
忽地,弃茶睁开眼,黑暗中依稀可见晾衣绳上无神垂吊着几人的内衣。她轻叹一声,复合眼,不久,又无奈地睁开——失眠了。眼前总是浮现出宝蓝玄黑的眼睛,他说弃茶我不和哥争了,我真的喜欢你,我们真的恋爱吧。弃茶哇地哭了,转过身不竭呜呜着,宝蓝就那么看她哭不说话。良久,宝蓝才阴阴的说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弃茶蓦地回过身,用挂着泪珠的脸冲宝蓝笑,拉起宝蓝奔跑着穿过静谧的教学楼。
自己不是喜欢宝青吗?弃茶慢慢坐起来背靠着墙,怀抱着毛公仔,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火热的神经冷却下来:怎么又舍不下宝蓝了?
初中毕业时,宝蓝说弃茶你别怕,我们每周见两次面,别担心,我不会把你忘了。弃茶就耐心地从周一数到周五,又捱周六抑或周日的上午10点。和宝蓝混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依旧恋爱却相见无语。
高一上学期,宝蓝说弃茶我们分手吧,一周只见你两天太累了。弃茶不说话连泪也不流,第二天就去打了个耳洞,让鲜血渍透一块又一块药棉。然后捂着还在滴血的耳朵走到宝蓝的学校,走到宝蓝的面前说宝蓝你听着,我们分手。从此以后我每年打一对耳洞,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接着,丢下一屋子错愕的面孔,弃茶捂着耳朵潇洒地走开,眼眶坚持着不让泪水决堤。
弃茶把自己的身体”砰“地丢进被子里,床板咯吱一声惨叫,无人醒来。真的一年打一对,我还能撑多久?弃茶这么想着,眼皮无预告地沉起来,于是双眼一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