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爷爷耳朵不好使,和他说话时,凑近他的耳朵大声说,他才能听见。据我奶奶说,我爷爷弟兄五个,爷爷排行老五,是家里最小的,因此人们就叫他“老五则”。小时候由于得了耳钉,长年流浓,导致结婚以前耳朵就聋了。我爷爷个子不高,上嘴唇上自然形成小八字胡,下巴上又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子,我经常拿妈妈梳头发的小木梳给他梳梳,他从来不生气,多会儿都是笑眯眯的,可亲可敬。
我爷爷勤快、厚道、善良。他总在不停的劳作。听妈妈讲,那时家里土地少,种的粮食不够吃。他就把人们不愿耕作的地方开采出来,把石头捡了,然后种上粮食,收成不算好,但总能顶点事。人们也发现老五则爱刨河塘。家境贫寒的他,在我国土改时,由于把自己刨出来的河塘地也算在内,定了个中农。
爷爷从地里干活回来,从不空手,顺便总要采点常用药材,如艾叶等,或背回烧火用的柴。回到家,再斧头劈成一小节一小节,摆在靠街门的那个窑洞里。
在我六岁那年秋天的一天早上,妈妈做好早饭了,让我去叫爷爷吃饭。爷爷正在院里劈柴,我一遍向爷爷身边走去一遍喊“爷爷,吃饭了。”他对着我笑着说,“嗯!”我无意间看到他的嘴好像朝一边歪了,我正想问,爷爷,你怎么了?话还没出口,爷爷一往起站,身体就向后倒去,我赶紧拉住他,可是我拉不动他,他的身体歪倒了,吓死我了。我哭着大喊“妈妈,我爷爷跌倒了。”听见喊声,妈妈、奶奶、比我小四岁的弟弟,全家人很快就都来了,邻居也过来了,好不容易才把爷爷扶到家里。这时,妈妈又让我去叫在本村供销社工作的爸爸。我赶紧就走。去了供销社,爸爸正在收核桃仁,我说,“爸爸,赶紧回家,我爷爷病了!”爸爸说,我把这簸箕桃仁称完再说。平时胆小懂事的我,一脚就把簸箕踢歪了。爸爸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爸爸快速回到家,叫来本村的马大夫,诊断为高血压,脑溢血。他让我们从石眼里打开用冰冷的泉水,并用它把毛巾打湿敷在脑门上,又给输上液,一家人紧紧张张,慢慢碌碌,马大夫尽力救治,最终还是抢救无效。七十九岁的我敬重的爷爷就这样离开了我们,人人称赞的好人就这样走了。六岁的我心里害怕极了,我怎么也想不通,爷爷好好的,大夫又是打针又是输液,还给她用毛巾敷,大人们都说爷爷老了,走了。他们说的话我不太懂,办的事我更看不懂,他们太忙了。我只是想哭,总想问,从小懂事的我又不敢问,他们让爷爷去哪儿了,我再也看不到爷爷了!
爷爷,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当时我爸爸还不到三十岁。生活的重担压在了他们这一代身上。